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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苏茴在山洞里拿出藏在百花碧环里的盘子,一袋豆包,用食品袋装着的一大块米糕和一根松仁玉米粉肠,用掌力哄热后,招呼茶叶沫来吃。别看食物简陋,但是配在一起是绝对美味。在家里,苏茴有时晚上不想开火做饭的时候,就去市场里买来米糕和粉肠,再拌点小咸菜什么的,带回家给苏苜清清肠。粉肠的咸味配上口感弹性略甜的厚实米糕,一样一口吃起来简直不能再享受。如今楚笙又给自己准备了一袋桃源豆包,与米糕形成两种不同口味的主食,正是简单又全面。

茶叶沫看了看那薄薄的一层油,眉毛瞬间就皱了起来,修道之人,为保清心凝神,大多数不会开荤,尤其是茶叶沫这种木灵,更是对油腥分毫不感兴趣。苏茴本以为这些食物不是大鱼大肉,茶叶沫可以接受,却没想到他光看见油花就犯恶心。赶紧尴尬地拿远了,闭眼从百花碧环里寻了寻,最后拿出一小袋酒心巧克力,试探性地递给他,说道:“这巧克力是蛊心最爱吃的,你要不要吃吃看?”虽然蛊心在自己耳朵里抗议,不过苏茴并没有收回手。

茶叶沫坚定地摇摇头,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只小玉瓶,打开喝了下去。这玉瓶里装的是他平日补充营养所用的妙菱花花蜜,可由于出门匆忙,忘了将其续满,仅剩下一点点的高度根本就不够他一晚所需。其实,小孩心性的茶叶沫对甜食也是不可抗拒,虽然他嘴上说不吃,但是心里倒是好奇的很。尤其是酒心巧克力的味道照比别的甜食要剧烈一些,那种甘甜中带着些酒香的气味,跟花蜜异曲同工的芬芳,实在是惹人遐想。

苏茴见茶叶沫不吃,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今天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肚子早就已经叫得不受控制了,鉴于茶叶沫是个小孩子模样,也没有束手束脚,直接一手米糕一手粉肠地暴风吸入。

茶叶沫静静地在旁边瞧着那一小袋酒心巧克力,倒也没有注意到苏茴的吃相,只是一个人偷偷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苏茴吃高兴了,边嚼嘴里的东西边说道:“诶,茶君,当初肖琴山随随便便给你起这名字,你就没反对吗?”

茶叶沫听到苏茴的声音之后,一下子从恍惚中醒过来,答道:“楚仙君第一次把我带给大家看的时候,我刚获肉身,并无任何情智,只知道名字是个代号称呼而已。本来桃源的人都叫我小茶,而经他四处宣扬,也有很多人在私下底都这么称呼我了。”

——

桃源中央八角凉亭,颜无珏与肖琴山正喝果酒下棋,这已经是肖琴山输的第四十三把了。

清风徐徐,花瓣飘舞,楚笙带着小茶穿越茂密桃林来到凉亭下,在二人身前驻足。

看着楚笙身后个子矮小的男孩子,颜无珏说道:“小茶的肉身你给做好了?”

楚笙将男孩子牵到身前,墨绿色的短发,白皙柔嫩的皮肤,眼角下那颗玉色的叶状胎记栩栩如生,像一个瓷娃娃一般漂亮又脆弱的样子惹人怜惜。男孩身旁飞舞着一只小彩蝶,偶尔栖息在他单薄的右肩头处,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小伙伴一般。

“可惜那小蝶道行不够,不足以化成人形陪伴小茶,本来,我是想给他个伴儿的。”楚笙眸中充满惜意。

肖琴山一看这把棋局自己又是已经被攻下了半壁江山,输是早晚的事,便借机推翻了棋盘,跑到男孩面前蹲了下来。

“哟,这小男孩可真俊。”他伸出手摸向男孩,那男孩却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噫,怎么还躲我,每天要不是我给你施肥浇水,你能长这么……大吗……”看着他娇小的身躯,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肖琴山突然也有些心虚。

楚笙踢了肖琴山一脚,责道:“不要把他吓到了,这孩子刚获新生,心智还不全,受不了刺激。”

肖琴山撅嘴道:“我没有吓他啊,为表诚意,我还要给他取名字呢。”

“就你?”楚笙笑容乍起,“你有这么好心?”

肖琴山手一招,石桌上的玉盏瞬间到了他手中,他将剩下的一口温热茶水喝进肚中,本想再扔过去,却瞟到了玉盏中的茶叶末子。他一喜,笑逐颜开地说:“就叫茶叶沫了,看看,跟我多有缘分。”

楚笙笑着摇摇头,打趣道:“如果当初我领你进来的时候,也随便给你起名叫什么‘曼陀罗花籽’就好了,你还赚到了五个字的名字,多合算。”

肖琴山扁了扁嘴,嘀咕道:“这什么鬼名字,我又不是东瀛人。”

颜无珏这时也起身上前,弯腰仔细看向男孩,久无笑容的脸上却泛出一丝柔和,半晌后,直起身来与楚笙说道:“最近我正好闲来无事,与其与这个呆子下棋,还不如让我来照顾小茶,这段时间,你继续忙着去炼你的丹药,把他交给我就好了。”

这小茶和颜无珏要说,还真有些相似,两个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如出一辙,莫不是楚笙用他的头发造成的小茶?肖琴山想着想着就不服了,一跃便对颜无珏扑了上去,撒泼道:“诶哟,铁爷,你怎么不照顾照顾我啊,你看我这小体格子弱柳扶风的,没有你的滋润怎么行。”

颜无珏一掌将他拍到一边,对楚笙说道,“这孩子现在需要度过适应期,要不就先住到我那里吧,平常帮我给花园浇浇水什么的,正好也学学我们的生活方式。”

楚笙应允,蹲下对小茶好好地教育一番,便将他推向了颜无珏,颜无珏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带他走出了桃林阵,直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啊!臭小孩儿,抢我的男人!”肖琴山忿忿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前方喊去,可是小茶并不知道他说的“臭小孩”到底是谁,准确地来说,都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么多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听从楚笙的话,乖乖地跟在颜无珏身后。

见前面两个人不理自己,肖琴山自己吃瘪,便默默在心里诅咒着茶叶沫和大铁脸混不到一块去,早散早健康。

楚笙看着肖琴山那赌气的样子觉得好笑,拉过他,在凉亭中央坐下,说道:“我陪你下棋如何?”

肖琴山抱胸用鼻子哼哼道:“我连他都下不过,还跟你下?大哥你也来取笑我是吗?”

“那好吧,本来想若是你赢了,便将关风流今早刚画的春风艳浴图抵给你来着,没想到……”

肖琴山眼睛一亮,匆忙将棋子归放好,说道:“大哥您先。”

楚笙会心一笑,陪他下了起来。

肖琴山输了一百零三把之后,终于坐不住了,弃械投降,憔悴地回了揽香居。

至于那什么关秀的新作“春风艳浴图”,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罢了。

——

苏茴听到茶叶沫的解释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肖琴山啊,你早就知道他给你下毒的事了吗?”

茶叶沫一震,满脸冰冷地说道:“你说什么?下毒?”

苏茴瞬间茫然,难道,他只是单单讨厌肖琴山的浮夸而已,那自己,岂不是说漏嘴了?!她连忙本能地捂嘴,结果看起来更可疑了。

茶叶沫死死地盯着她,“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下给我毒了,我怎么不知道?”

苏茴见他目光犀利,知道自己编不过去,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他以前跟我透露过,说什么……在你还是茶树的时候,经常拿你试药……”

出乎苏茴意料的是,茶叶沫并没有愤怒,而是诡异地扬起了右唇角,眼中流光闪烁。怪不得自己体质生来就这么虚弱,怪不得自己从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就这么本能性地烦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呵。好你个肖琴山,等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这是我不小心说出来的,你可以不跟他说吗?”苏茴可怜兮兮地看向茶叶沫,“毕竟他还是曾经告诉我不要说出去的……”

“放心,”茶叶沫阴恻恻地笑起来,“怪不得上回治他芸土之毒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往里面加了让他神经性痉挛的疯火虫进去,原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我擦这不是天意啊这明明是你要明目张胆地害他啊喂!苏茴在心里呐喊着,发觉这区区小孩子的身躯喷薄出的邪恶力量却完全不可小觑,以后说什么也不要招惹他才好。

天色只要开始暗下来,夜晚就来得特别快,转眼间,洞外的天空便已经布满了星辰,星子们晶亮闪烁,十分璀璨;被众星围绕的一弯明月青白如雪镜,那不完美的缺口却更显柔美与温婉。

苏茴在夜色的包裹下吃完了全部的干粮,可是这吃着吃着人就困了,还来不及收拾,大呵欠便已打了个连天,眼皮不住地打架,说什么也不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了,跟茶叶沫打过招呼之后,整个人飘荡向最里面的草台上,和着从百花碧环中拿出的厚大衣,便睡着了。

见她已睡下,茶叶沫将眼神从洞外夜色收回来,最终落在了桌上那袋巧克力上。他看了看苏茴,等到她已然呼吸均匀地进入梦乡了,才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打开了那芳香四溢的巧克力袋子上的软铁丝。

一枚入口,巧克力的苦配上被甜丝丝的糖晶包围的辣酒,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地狱的同时光临,那沁人心脾的酒香喷薄在口腔中,叫人在咀嚼时不禁幸福地闭上双眼去享受。

又一枚入口,又一枚,又一枚……一共十三枚都入了茶叶沫的肚子里,他只觉得这些还让他意犹未尽。满嘴的酒香熏得茶叶沫脸色微红,他站起身来,脚步轻浮地走向洞内深处。夜色的感染下,他也变得困了,隐约看见草席上一个蜷缩成球的东西,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便爬了上去躲进了它的怀里,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甜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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