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艳娘自从宋皇后处归来后,神情恍惚,虽不肯就范,怎料皇后不放过她,整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这日一大清早,花蕊夫人派遣宫女来请李艳娘和她一同到花园里采集露珠.李艳娘一看天色尚早,光线还有些昏暗,猜不透花蕊夫人采集露水做什么,加之昨晚独自发愁,多饮了些酒,虽然浓睡,仍然未消残酒,身子还有些疲乏,正想多睡会,但也不好回绝,遂立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宫女走了.
没有想到花蕊夫人已经在路上等着她了,后面跟着两个宫女,手里分别拿着两只细颈青花瓷瓶.
"花蕊夫人早."
花蕊夫人亲切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李昭容不必客气,应该事先就约妹妹的,但是又不知道天气如何,不敢贸然行事,一早起来,天地清爽,是采集露水的好时间."
李艳娘疑惑的看着她;"花蕊夫人要这个做什么?"
花蕊夫人微微一笑,缓缓道:"家父有很多藏书,父母也随意让我看,粗略学了些制作香水的方法,我正想若今天得了些,我做了也送些给妹妹用呢!"
"夫人真是见多识广,艳娘真是学都学不来呢!"
"昭容妹妹太客气了!"说着花蕊夫人就拉着李艳娘的手到花丛中了.只见腊梅盛开,香气袭人。
"这露水一定要女子来采集,才不被浑浊之气玷污,且心要诚."听得李艳娘直点头."经昭容美人采集的露水更香呢!你看我!"
花蕊夫人拿着青花瓷瓶,轻轻靠近一片花瓣,只见花瓣上的露珠一滑动就进了瓶子.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忙碌,趁着采集露珠的当儿,李艳娘瞧了花蕊夫人一眼,见她来来去去,行若仙子,似花中精灵,这么个可心的人儿,叫我怎么忍心加害于她呢?"李艳娘在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不一会儿,两人就各自采集了半瓶露水.
"昭容妹妹,累了吧!我们回去吧!这露水见了光就不纯净了!"
没有想到采集露珠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呢!李艳娘今个算是长见识了." 二人来到花蕊夫人住的紫薇阁,把瓶子放在一个香案上,花蕊夫人把宫女都禀推下去,见李艳娘不解,笑言道:"花最喜欢清净,人多空气就污浊了,香气自然也不纯净.昭容妹妹是美人,在这里只会添香."
再往窗前瞧去,只见一条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瓶儿,其中有一个花筐里装了一些新鲜的梅花瓣.李艳娘走上前,一一细看,这些精巧的瓶子里装着的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昭容妹妹,今天我们做个简单的香水,却也是韵味无穷."
“真没有想到夫人慧质兰心,对美容也精通呢!”花蕊夫人把梅花瓣端过来,又拿起布和李艳娘把每一片花瓣小心擦拭,接着又用小刀把梅花瓣切成碎沫,再放入刚才采集露珠两只青花瓷瓶里,最后分别加入三滴云檀.
终于做完这一切,两个人彼此相视一笑"夫人,香水就是这样吗?"
"还没有结束呢,这一瓶,昭容妹妹带回去,明天清早拿出来,把花沫滤出来即可."说着花蕊夫人就把一个瓶子递了过去.
"谢谢夫人!"李艳娘欠身致谢.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温暖,想自己出身卑贱,今日能陪伴皇上身边,虽众宫人表面上恭敬,其实内心都瞧不起自己.而眼前的这位花蕊夫人面和心善,若能与这样的人作伴该有多好?宋皇后的声音想了起来,李艳娘猛的一惊,那样的想法怎么能有呢?
李艳娘不想多做逗留,拿过梅花香水就想告别花蕊夫人回院.花蕊夫人不肯,但是又拗不过,临走对她说:"昭容妹妹,有空常来坐坐,长夜漫漫,深宫寂寥,还望交妹妹一个知心."
此番话说得李艳娘感动不已,自在乐坊跳舞以来,人前卖笑,人后落泪,那些来看她舞蹈的王孙公子多为娱乐,每日疲于生计,有几个和她说过真心的贴己的话呢?此刻花蕊夫人仿佛又成了她的好姐姐.她不忍再听下去,就赶紧告别了.
花蕊夫人独自惆怅起来,为何昭容妹妹要如此谨慎呢?难道真的象母亲嘱咐的那样,深宫之中交不到一个真心的姐妹吗?除了如意,就再也没有一个贴己的说话人吗?可如意再好,也只是个丫鬟呢,有的心事未必是她能明白的呀!此后,花蕊夫人常常派人给李艳娘送去一些护肤之类的女性用品,李昭容也常常派人回赠一些新鲜的物品。渐渐的二人惺惺相吸,情同姐妹。
可叹李艳娘这个苦命飘零的女子在这样的乱世中,想求得生存,何其困难?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自古宫廷斗争都是悄悄的在温柔乡里进行的,杀人常在笑语中,真是深宫之中,步步杀机呀!
后来宋皇后又几次召见李艳娘,她也只好前去觐见,每次宋皇后也只是笑语盈盈:
"妹妹最近可好?母亲过的可好?"每次听到这话,李艳娘的心里都咯噔一下,是呀,就算自己不想怎样?还有母亲呢?为了母亲的幸福吧,可每次这样想完,就又犹豫不决.
一日宋皇后命贴身宫女给李艳娘送来一个锦盒,让她便宜行事,打开锦盒,李艳娘脸色大变,只在心里念道:“我命休已!我命休已!”
且说那李艳娘与花蕊夫人交往甚密,总是难免下决断,但是宋皇后已经是不能再容忍她的拖延了,欲知李艳娘收到的锦盒里装有何物,听我下回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