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皇没有下旨废黜皇后,但是,将其打入冷宫就等同于废后。
因此,很多议论过花蝶语的妃嫔在宫宴结束后,竟然忘记自己先前的嘴脸,皆对其感激涕零,崇拜敬重。因为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没有那个嚣张跋扈,管束严厉的母老虎坐阵,她们就又可以肆无忌惮地霸占皇上,勾引皇上,甚至能步步攀升,她们就激动!
花钟一边挽着花蝶语,另一边携着乌眉心,出了宝月殿,向宫门走去。虽然蝶语没有在皇后那里吃什么亏,但是,皇上的那句“回去好好准备,不日就随祺王北上”的话还是令他忧心忡忡。
行至人少处。
“爹爹,我不打搅您和姨娘了,我要自己回府。”花蝶语止步不前,松开了挽着花钟的手臂。
“蝶语,你要去哪儿?”花钟不放心地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丫头一定又有什么行动。
“爹爹,今日的妆容弄着那么费事,可不能浪费了!趁着现在还没梳洗,我要去吓唬吓唬刚才乱嚼舌根的阿姨们!”花蝶语低语道,隐在面纱中的脸,早已笑开了花。
“你这个小家伙,快去快回,注意安全!”花钟听了花蝶语的低语,忆起开宴之时那些妃嫔的议论,不但没有恼怒制止,反而有鼓励的倾向。
少年时不胡作非为,大胆放肆,试问老年时,哪来的题材话当年!
“遵命,爹爹!”花蝶语开心地说道。她决定了,今夜,吓死一个算一个,省的将来哪个当上皇后,祸乱天下。
借着夜幕的掩盖,她沿着宫墙向西而行。
她曾听爹爹说过,楚宫的建筑布局极为讲究方位,以太阳的东起西落做依据,视东为阳,视西为阴;又以房屋南北阳光照射的差异,视南为卑,视北为尊。
根据这样的讲究,那么视东为阳的楚宫东半部就应该是男子居住的地界,视西为阴的西半部就应该是女子居住的地界了。
现下,只要向着西宫而行便可,只要看到华丽宽敞的院落就是她的目的地。
秋日里,天高云淡,凉风徐徐,令身处其中的人倍感神清气爽;
秋夜里,月明星稀,冷风瑟瑟,令身处其中的人顿觉阴寒森森。
花蝶语正行至一处高墙长廊之中,突然,从墙头上落下一道黑影,长身而立,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立刻顿足提高了警惕,环顾四周,看这道黑影还有没有同伴。
最后确定,这里除了他,没别人。
“来者何人?”花蝶语淡淡地问道。看这墙身的高度,就知此人不是泛泛之辈。
“丫头,这么晚不回家,想去哪儿?”蓝亦辰因扮的是墨白,此时穿着的也是一身黑色暗卫服,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刺客。
“本姑娘要去哪儿,是你管的着的吗?”花蝶语白了他一眼,她已经把他当做刺客了,就凭着他此时此刻在此拦截自己。既然是刺客,那么就很有比划比划的必要了!
“花蝶语!”蓝亦辰见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凤眸一眯,火气登时莫名其妙地直出胸臆,高高窜起。
“小贼,你认错人了吧?”花蝶语一听对方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也火了。二话不说,就扯下了面纱,先把这副鬼脸摆出来,瞪着他撑撑场面!
蓝亦辰的火气刚刚窜起,就看到花蝶语的动作,冷不防,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那股无名怒火竟然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借着明亮的月光,花蝶语那骇人的面容便显露在蓝亦辰面前。
“小贼,本大爷可是冥王座下的鬼差,识相的就赶紧闪开!本大爷要去索命了,你若还在此纠缠,那就留下你的魂魄吧。”花蝶语阴森森地张着她的血盆大口,乌拉唔拉地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话。本来嘛,这段话是要用来吓唬那些乱嚼舌根的嫔妃们的,如今只好提前用了。
也许是光线不同的缘故,在宝月殿中,灯火辉煌,光盏密集,且烛火是暖色系,而且,人还很多,他俩距离也很远,那时看起来,她的脸就像是受了重伤而已;现在蓝亦辰见到的样子,却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觉,在惨白的月光下,她的脸上,白得地方更加苍白,红的地方却仿佛墨染一般,黑漆无比,深邃万分,如同骷髅。尤其是那记忆中的红下颚,此时就如同大张的血口、黑洞一般!
“本大爷?!你还是不是一个姑娘?怎么能这副模样!”一向冷漠的蓝亦辰顿时哭笑不得,他从未见过这样自毁形象的女子。冠一个莫名的废物称号也就罢了,还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自称大爷、鬼差。看来,她的脑袋确实有问题。
“本大爷是鬼差!”似是在证明他的想法一般,花蝶语再一次声明道。但看这个小贼见了自己的脸不但不意外,竟然还有想笑的冲动。侮辱,赤衤果衤果地侮辱自己的“杰作”。也不再和他罗嗦,疾步向前,对着他就准备挥一拳。
只可惜,卯足了劲挥出的拳,竟生生地被对方握住。
她反应极快地旋身,想将拳头抽回,却适得其反地整个人也落进了他的臂弯。紧接着,不甘心地抬腿上踢。可对方似乎精于近身搏斗,又好像洞悉她的下一个动作一般,顺势将她打横抱起。身子悬空的花蝶语此时的全部依靠都来自蓝亦辰,而他的手臂似是铸铁一般坚硬有力,令她挣脱不得。
【远远地看,两人仿佛在跳现代的华尔兹,伸手,旋身,踢腿。另:之前的花蝶语武功确实很厉害,但是蓝亦辰的武功更厉害。所以,打个比喻:花蝶语的战斗力是1000点,那么之前寒冰的战斗力就在600--800点;齐楚将士等一干侍卫的战斗力则在400--450点;蓝亦辰,轩辕祺和宸王等人的战斗力暂时保密,但是肯定高于1000点。】
“你究竟是谁?”躺在蓝亦辰的怀中,她仰起头,睁着清澈的眼眸仔细地看他,仿佛要将他的脸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蓝亦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一个女人。忽略她的那张鬼脸,只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借着月光,这双眼睛晶晶亮,仿佛日光下的钻石般璀璨、明亮……不觉被吸引,不觉地伸手去摸……猛然,悬在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这样的面容,实在是有点慎人,“你能不能把脸洗干净?你喜欢化这样的妆,我不反对,但是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花蝶语的挣扎从未停止,却不想,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对手。清澈的眼眸一刻也不离他的脸,她要将此人的相貌记在脑中,日后再好好算账。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鬼差吗!还有,不用盯着看我了,我戴着面具呢!”蓝亦辰将她放下,直逼墙角,轻笑着说道,“我带你去洗洗你的鬼脸吧,在这样的夜里,你又这样出来,实在很煞风景!”
“你摘掉面具,我才跟你走。”花蝶语看着直逼着自己的男人,骤然平静下来。她不能白白被他捏了拳头,抱了身子,甚至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尽管她一直未承认自己就是花蝶语。
“我不摘面具,你又能奈我何?”某人少见地拿她开心,因为,他觉得和她说话,实在是太有趣了。也不知道她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没有一点血腥味,反而有丝丝的香甜。
她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甚至,她自己也身陷牢笼。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剑拔弩张的两人没注意,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
“为什么要逃婚?”带着点点怒意的问话在漆黑的宫墙内响起。短暂的沉默使得他们站的位置格外的漆黑、静谧。
“逃婚?”花蝶语正在想怎么办,怎么离开他,怎么脱身的时候,却被这个男人的问话吸引了。他说的是逃婚,而不是拒婚。逃婚,那就是和相爷的赐婚有关;拒婚,就是和刚才的轩辕祺有关了。他是蓝相那边的?
这个男人是谁?
再次凝眸审视他的假面。
“哼,”原来是那个相府的侍卫,在宝月殿就和他对视过了,“你算老几?敢管本大爷的……唔……”
花蝶语还未说出的话,悉数被压下来的吻吞没。
清眸圆睁,四目相对。一双惊怒,一双愤怒。
“唔……”这个吻肆意而疯狂,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直令花蝶语要说的话只溢出点点碎片。
终于,就在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蓝亦辰抬起了头,花蝶语则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几欲从胸腔跳出来。
“为什么要逃婚?”蓝亦辰不得不再次开口,因为他的心脏也在嘭、嘭、嘭地跳,仿佛那颗心就在他的耳膜旁边放着一般。
他这是怎么了,西阳城破,他都未曾这样的心跳过。
“你居然……”花蝶语彻底怒了,也不管他问什么、要不要脱身,先解了气再说。遂运起内力,照着面前的男子的嘴就挥出了拳头。就是这张嘴,讨厌的嘴!
“别闹,有人来了。”蓝亦辰不得不再次运力抵挡着并将她束缚在怀中令她动弹不得。
果然,极远处出现了点点烛光,一队提着灯笼的宫人从另一个巷子拐了出来,似乎要朝他们站着的方向走来。
紧抱着的两人的心,再次咚咚咚地跳起来,在这漆黑静谧的秋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有点瘦,有点香,有点甜,还有点柔软……蓝亦辰抱着花蝶语,这样想着。
他有点高,有点劲,有点……色,还有点霸道……花蝶语被蓝亦辰抱着,这样想着。
目力极好的两人已经看到,远处那提灯笼的宫人围着一顶软轿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应该是护送某个妃子回宫。
“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窝在蓝亦辰怀中的某人轻声提醒道。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那些人么?”蓝亦辰再次想到,刚才他吻的这个女子竟是那样的一副妆容,不禁轻笑。他居然吻了这样的女子!他居然对这样的女子,很在意!
“放开我,我这就去达到我的目的。”花蝶语顺着他的杆往上爬。
“你认为,我会听你的么?”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逃婚吗?”动弹不得的花蝶语其实只想说一个字:滚!
“看来你承认自己是花蝶语了。”
“……”花蝶语恨极了这个人,恨得牙痒痒、拳头痒痒。自从见到这个人,她就一直在吃亏,一直在吃亏,恨啊!因为他一直主动,她一直被动。一直被动啊!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懒得和你说话,气死你。
“呼噜--呼--”说也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的花蝶语干脆将全身的重力倒向这个男人,像一只八爪鱼一般,主动圈住了他的脖颈,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她就装睡了,他能怎样?他若不怕被人发现,她更不怕。
听到这打鼾的声音,感觉到加重的身子,看着这个女子如此动作。蓝亦辰的唇角不自觉地再次扬起。
古灵精怪!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