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冷漠的走开,白弄樱的眼眶酸涩,泛红,一滴滴的泪珠断线一样掉落,素白的小手上挂满珍珠一般晶莹剔透的水珠。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恒嘉,他就那么怪异的看了自己一眼,像看一个怪物一样,避之唯恐不及的就这么走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问自己。
巨大的恐慌纠缠在心头,没有可以排解的窗口。
冯妈妈替她擦拭掉决堤一般的泪水,用苍老僵硬的声音逼迫自己用全部心血保护的这个氏族小姐成长起来:“三小姐,白家已经被灭族,大公子二公子都被杀死了,只有小姐和老奴逃了出来,老爷已经被圏禁在皇宫中一个月之久了。”
一个一个的惊雷炸在年幼稚嫩的孩子心里,仿佛就是一瞬间,又仿佛经历了一世沧桑。
茫然的眼底还是茫然。
苍白的小脸像是死人一般,冰凉死寂的眼睛,四周的景物都在坍塌、摇晃。恍然看到谁在向自己招手,那时大哥,是爹爹,还是娘亲。
冯妈妈摇晃着完全布偶一样的女孩儿,泪如雨下。
软软的倒在冯妈妈的怀里,周围的轰鸣都不在了,喧嚣的世界突然一下子就进入了寂静,落针可闻。
进屋的男子神色一凛,匆忙上前两步从冯妈妈怀中抢出女孩子软的一束柳枝一样的身子,下意识的触手探她的颈间动脉,冰凉颤抖的指尖触到那一团熟悉的温热,一颗差点跳出胸腔的心缓缓落下,幸好。
冯妈妈望着眼前狭长凤眸的男子,被白弄樱吓傻的表情久久不能归位。
楚卫狭长的眸中一贯的轻松尽数散尽,锐利的刀锋一般凌厉的眼神杀将过来,刺的冯妈妈身体一阵哆嗦,冷厉的开口:“你和她说了什么?”
闭口不语的冯妈妈让他凌厉的视线火一般烧起来,掐着白弄樱的人中,少女渐渐转醒,入眼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脸煞气激的她背上一麻,不知觉的泪珠滚落。
楚卫虽然号称人中之龙,但是明显面对上心的女孩子的泪水无可奈何,唯有收紧他搂在她肩上的手,皱眉不语。
白弄樱狠狠推开他,踉跄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他,楚卫坐在凳子上没有动,一股不一样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恨不能冲破胸口的束缚。
白弄樱的戒备很刺眼,让他头皮发麻:“怎么哭了?”
楚卫伸手要拉她,白弄樱后退一步,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这样冰冷的眼神刺伤了他的眼睛,虽然见过这女孩子的冷漠,平时也都是淡淡的冰凉的,但是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冰凉,像是闷热的夏夜的一汪泉水,清冽沁脾,眼前的女子冰冷的气息夹杂着浓浓的恨意和无能为力的懦弱,让人望而生畏。
楚卫看向她身后的冯妈妈,冯妈妈躲闪着他的目光,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样?”楚卫小心问。
“小姐受了些刺激,需要好好休息。”冯妈妈答的更谨慎。
“周恒嘉呢?”
“六皇子刚刚来看过了。”
“我去问他。”楚卫风一般卷过。
翠湖上的小舟中,一身炫黑的周恒嘉随意倒着,阵阵微风送来夏荷的清香,闭目不语,脑海中不断闪过女孩子清冷的眸子,那样的眼睛很动人,想起今早的那个女孩子,心中一阵烦躁,怎么回事。
“你在这里躲清闲,怎么不去看看白姑娘?”楚卫低头看着闭目的周恒嘉。
半晌,薄唇微掀:“怎么了?”
“可能是被灭门的事情刺激了吧。”楚卫尽量云淡风轻。
“喔……?”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她很早不就知道灭门的事情吗,怎么现在才受到刺激?”周恒嘉睁开锐眸瞟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楚卫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听着渐渐远的脚步声,周恒嘉渐渐沉入梦乡。
周恒嘉的睡眠向来浅的很,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已然醒了,仍然闭着眼睛的周恒嘉一动不动。
“恒嘉,我要问你一件事情。”女孩子软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恒嘉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雾蒙蒙的,水茫茫的,里面的柔软怯弱,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的,一点儿都没有变。
周恒嘉笑了:“说罢。”
像是很多年前,女孩子生生逼到他面前,故作严厉的说:“周恒嘉,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他看向她气的鼓鼓的小脸,扯扯嘴角道:“说罢。”其实他刚刚听完她父兄的冷嘲热讽和尖酸刻薄的话语。
“白家为什么被灭门?”女孩子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的颤抖。
“造反。”
“我爹爹怎么会造反,他那么慈爱。”
凌厉的嘴角一欠,一丝嘲讽勾在嘴角:“你应该去问他自己。”
“恒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没有接受,为什么他们都抛下我走了?”
女孩子软襦绝望的话,让冷硬的男人心狠狠一抽:“樱子,这个凡尘永远不会等我们准备好再泼给我们灾难。如果想保护自己,就只能硬起心肠,我早就告诉过你,别给自己留下软肋。”
“恒嘉,我怎么办?”
“不要问我。”男人冷硬的回答是压垮女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都是这么的冷漠吗?这样冷漠着心都不痛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失去一切。”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对着翠湖哭喊,恨不能把失去的亲人,失去的爱都呼喊回来。
“我早就告诉过你,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东西不是说两句安慰的话就能弥补的。”男人依旧不改他冷冽的面容,仿若死神降世,万年不变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