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将军府阳光明媚,昨夜冤仇、杀戮都似大梦一场,青石板上的血迹被悉数清洗,光洁如新。
胡子花白的刘御医和廖迁守在寝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将廖迁惊醒,男子黑亮的眸子像是经历风雨的彩虹,清凉光洁。
看了抬起头的少女一眼,冷冽的声音难得和缓:“昨夜吓到你了。”
少女的脸颊绯红,一丝憔悴苍白的笑隐隐约约,似乎昨夜的惊慌失措都是幻影:“大将军,你大好了吗?”
系好盘扣,望着窗外的阳光,眼光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去叫白姑娘到书房。”
刘御医恭敬请了脉道:“大将军这两日还是修养为主,不宜太过操劳,老奴回去给将军备药。”弯腰就退了下去。
望着门口渐行渐远的佝偻背影,周恒嘉沉默半晌,终于沉声道:“刘伯父,辛苦了。”
佝偻的身影狠狠一震:“大将军不怪老奴医术贫乏,就是老奴的福气了。”
眼睛再次闪过来:“去请白姑娘。”
少女脸色白了白,咬住下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将军恕罪,白姑娘昨晚硬闯前院,我,我,我私调护卫阻她。”
“她现在在哪儿,我亲自问她。”周恒嘉弯身坐在榻上。
“昨晚内院激战,一群黑衣人劫了冯姑姑,白姑娘被,被司马忌带走了。”
廖迁滴滴答答的泪水砸在地上,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是廖迁自作主张,但是将军中毒,白姑娘是最大的嫌疑,将军毒发,她又冒死闯前院,廖迁猜不准她的路数,可是黑衣人实在厉害,我怕走漏消息,就封锁内院让她们自行解决恩怨,才致使白姑娘被救走,请将军降罪。”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廖迁的心越沉越低,冰冰凉凉的一片,素白的手指捏的死紧死紧。
“你做的很好。”
依旧是冰凉威压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犹如天籁,一个头磕在地上,廖迁不确定他是不是相信了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将军刚刚醒来,刘御医说将军不宜操劳,如果将军觉得廖迁做错了,打骂但凭将军心意,只是别动怒动气,心中别存了疙瘩,如果将军郁结伤身,廖迁是万死都不足惜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白姑娘涉及颇大,我才得不斟酌。起来吧。”周恒嘉上前一步徐徐扶她,廖迁搭着他的手站起来,眼中泪痕犹在,周恒嘉皱皱眉头:“别哭了,将军府上下都是你打理,这样哭哭啼啼可不叫下人看见笑话你。”
廖迁试了试眼中滚动的水珠,换上笑颜:“将军笑话我了。”
司马府
热了一天的太阳终于下山了,司马忌坐在华亭的躺椅上望着落日发呆,手中的一串佛珠颗颗滚动,活的一般灵活。
一身冰冷死气的黑芍药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替他斟上,司马忌看着她一套熟练的动作,微微的笑:“静心,你竟然也懂得伺候我了。”
黑芍药放下茶盏的手指一顿,烫着一般缩了回去:“公子是嫌我的手脏了茶吗。”
司马忌淡淡的眉眼笑的弯弯:“往日你侍奉司马忌都是一名尽职的护卫,对我却愿意端茶倒水,可不叫我心生得意么?”
黑芍药冷漠的脸上肃了肃:“我护卫公子是偿还老爷的债,伺候主人是静心贴心折服。”
“能叫你静心折服,想来我司马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知道树后的那位美人可愿意让忌亲近亲近?”司马忌突然提气高声道。
凤眸一转,司马忌瞥向华亭旁一株百年桐木,宽阔的树身后闪出一个淡青的裙角,随风摆动,欲遮还羞一般的在风中飘荡。
黑芍药按在腰侧的剑柄被司马忌止住,许久,桐树后面转出一名女子,乌发雪肤,身量不过十五,如墨的发丝在风中飘扬,高高一束,清凉明快,只是脸色雪白,如大病初愈,宽大的袍袖更衬出女子纤腰一束,不赢一握,一动一静在夕阳的残光中都像一片微光闪闪,清凉的眸子,唇色淡淡,女子不紧不慢的转出树身,徐徐风中微微点头,算是见过司马忌。
“白三小姐。”司马忌眯着眼睛嘴角抿了抿。
晋千与平静的走向华亭,轻轻揽裙裾在石凳上坐了,微微发哑的嗓音轻轻的静静的:“白弄樱多谢司马公子救命之恩。”
司马忌看着女孩子颈上一道深红的刀痕,皱眉道:“这么急着起来,可是要和我说什么紧急的事情?”
晋千与道:“不是,只是来告辞。”
“你要走?!”司马忌微讶。
“司马公子救命大恩,白弄樱无以为报,但凡司马公子以后有何差遣,白弄樱无有不从。只是乳母生死不明,我还待前去营救。”晋千与站起向司马忌弯腰。
“你乳母被带去周恒历府上了,想必她不供出你,一时三刻你也没有性命之忧。”司马忌将手中的茶盏随手递上。
晋千与垂眸道:“正是这样我才要想尽快救出她,教养大恩,不忍心乳母因我受苦。”
“小姐思虑不周,司马府暂时安全,小姐有个安全的落脚处于你救出乳母不是更有利?”
“白弄樱是罪身,不忍连累救命恩人。”
“如果我愿被你连累呢?”司马忌定定看着垂眸答话的女子,眼神中一丝期盼。
“司马公子?”晋千与看着这个据说手段孤绝,智力超群的少年,心中翻滚过无数的算计,眼中迷茫,不知道他这般留下自己的目的。
“小姐自负功夫了得,可是沪亲王府也是龙潭虎穴,况且你这样重伤,不管我是什么目的留下你,你都需要这样一个落脚点,即使我利用你,你也算是先利用了我司马府不是吗?”司马忌看着她的眼睛道。
晋千与垂眸道:“多谢司马公子。”
司马忌眉眼弯弯:“静心,备膳。”
司马府上都是古式的灯笼,各种的形状都有,入夜时分,一应的灯笼点起来像是满园的奇珍异兽,用过晚饭,司马忌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茶漱了口,看着对面别别扭扭吃饭的晋千与道:“你初来府上,随我出去走走吧。”
晋千与放下筷子站起来,前世在军营倒不挑剔饭食,不知是不是白小姐的身子吃惯了刁食还是爱好和别人不一样的偏食,总觉得满桌的珍馐倒胃口的很。
------题外话------
静心:公子,你不是说救她是为了利用她吗,怎么还对她这么好?
司马忌:本公子愿意,要你管。
静心:啊啊啊啊,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啊,见一个爱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