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昔日君瑶轩前,回想起乐瑶宫中,她的一颦一笑,竟都是好的。
她的笑,她的苦;她的冷清,她的顺从,她的大度……
娶她当日,独守空房!
翌日,侧妃炫耀。那次殿前失礼,虽非他授意,却是默认的。
她病重卧床三月,他未踏足一步。
知晓她身子尚弱,却逼她殿前献舞。
……
回想起来,他对她竟然坏到连他自己都不愿回想。“芙瑶,芙瑶!”,他闭上双目,眼前却是那个女子,梨涡浅笑,唤他三王子!
不知何时,满满心疼涌上心间。想到她与美景两人,几乎相携爬出王府的狼狈,在风离,万人疼宠,可王府四月,纵使经历种种冷漠,却从未有半句怨言。
他看着自己双手,“我到底做了什么?”他扪心自问,心底生出一股小小期待,“芙瑶,你心里可曾,有我!”
“爷!”柳筱姚静立在他身后,一张脸扭曲得难看。芙瑶,凭什么走了还能够霸占爷的心。她双手紧握。
君煜祺转身,看着柳筱姚,却没有了昔日的情意。“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她垂下眼睑,逼出两滴清泪。有关她不能有孕之事,他下了禁口令。
“你走吧!”君煜祺从她身旁走过,只留下一句话,从空中飘荡过来。柳筱姚愣在当场,“爷!为什么?”
君煜祺冷笑,“你腹中胎儿,父亲是谁,你心中有数!为了你的孩子,赔上我的孩子,一命偿一命,我们两清了!”他语气极为平淡,清冷。
又想起那张清冷容颜。
他为质子时,她对他千般好。可到她和亲时,他又做了些什么?王府中事,哪一件瞒得过他。“念在你我青梅竹马,饶你一命!收拾包袱,离开王府!”他故意将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很重,说着,脚步顿了一下,“明日,不想在王府看到你!”
褪去伪装,柳筱姚笑得冷厉,笑得癫狂。回想,太子曾说,嫁过去,牵制公主,你若想,我让他升你为平妻;亦或者,我许你梦寐以求的那母仪天下之位。苍穹图,风离女,现在想来,是她痴想了。
新婚夜,君墨宇抱着晕厥的君煜祺,扔在地上,两人翻云覆雨,曾想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一切,他竟都是知晓的。
只一夜,那个孩子!她轻抚小腹,口一张,鲜红喷出。害人终害己,她,终是报应。
君煜祺摇晃着走了片刻,心中一片迷茫。皇位,他曾痴想的;明明已唾手可得,却偏偏功败垂成。
他想,他是魔障了。
芙瑶,芙瑶!
回想承乾殿上那一舞,他从此倾心。记得当时,他曾说,瑶池生灵瑞,殇雪半浮生!可是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书房中,案台上,一张一张,全是那相似的容颜。曾经那么鲜活的人儿,曾经她是他的妻。结发为夫妻,多美好的词,只可惜……只可惜他们,并未完成,结发之礼。回想新婚,正妃进门,侧妃亦进门。她好像并不知晓,亦或者只是不在乎……
每次回想起,想到她可能的不在乎,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似乎,所有的记忆,总是他负她。她就那么,兀自,不哭不笑,不吵不闹。宛若那雨中菊,风中花。“为什么,芙瑶,为什么你不回来!”
“我负你良多,难道你不该狠狠罚我,罚我每日疼宠,罚我将你逗得开开心心,罚我每日为你鞍前马后!”他看着那书画,喃喃自语,两行泪自眼角划过。
谁曾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至今无法相信,如此狠戾决绝,居然是他对她坐下的。“毒妇不除,王府无宁!”要有多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他冷静一点;若是,他理智一点;亦或者他,自私一点;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两人甜蜜恩爱;是不是就可以扶着她的小腹,憧憬不久后,有一个小小的她或者他,咿呀学语,脆生生地唤他,“父王!”
只,世事如此,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知道现在,他都忆不起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被尘蒙了心。
从那日起,他拼命寻她。寻便整个国都每个角落、客栈、酒家,可是都没有两人身影。曾以为,她回了冥域,可令人失望。她身边四个丫头齐聚,唯独没有她的小小身影。
只怕是,她,一颗心早已教他伤透。冥域之主,若是刻意躲藏,纵使倾尽他龙阁之力,也未必寻得。
是否,再也听不见她甜甜地唤他,“三王子”。原来,他竟然从未认真看过她,那一张张画中娇颜,此刻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