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秋岛的时候,已经是向晚黄昏了。
秋岛一如既往的安静,这里的人,或许只有这一天,才会聚集在一起。
虽然白威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了。
修建在神殿后面的祭坛,建在了一座山峰的山顶,殿阁巍峨宏伟,飞檐斗拱,极是气宇辉煌。
我把车停在了山下,准备步行上山。
下了车,被山风一扑,身上便是凉飕飕的,我抬头,眼前竟然是一派醉人的山景。
这座岛,只有秋天,所以被白威起名为秋岛。
这个岛上的人,是信奉着白威的人,他们的眼里,只有白威可以称之为这个世界的神,这个秘密,也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知道。
即将落下的夕阳半悬在对面陡峭的山壁上,血红一轮似要沁出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如灼烧一般,山下是金灿灿的麦田,和红艳艳得果树。
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四边的山色暗沉,苍郁的大树环绕着得祭祀神殿,钟声悠悠,香烟袅袅,反而让这如同油画一般的景色顿时肃然。
怔怔出神的当口,有两个年轻的少年迎了出来,接过了我手中的花和祭品“老爹知道小少爷你年年都会这个时候回来,所以特意让我们来接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即便白威是因为我而死,我也依然是白威的一部分。
我来自他的细胞。
我是他的复制品。
在这些人心里,再怎么怨我,恨我,讨厌我,也会因为这么一个身份和缘由,继续善待我。
我随着他们走,绕过神殿,又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祭坛。
祭坛已经来了很多人,人虽多,却是极静。
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皆转过了脸来。
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的便是已经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高宏。
原本只有六十岁的他,看上去像是八十岁了。
眼睛早已失去了一切神采,变得浑浊。
他的心,似乎随着白威的死,也死去了。
他的声音却依然和蔼“你来了。”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那巨大的神像,心里却轻轻地告诉白威“我来了。”
除了高宏,还有一个苍劲的老者,看到了我,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就锁定到了白威的神像上,如同一个朝圣者,也如同一个仰望着国旗的军人。
暗.......
原来,他也来了。
其余的两个,就是和我一样,被神偏爱的人,岁月不会再我们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我依然是十七岁得模样,他们也依然是二十三,四的样子。
只是,和高宏与暗不同。
他们从来不曾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也拒绝和我有任何的交流。
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人到齐了,高宏开始宣读祭文。
他的声音清冷,却也充满了对白威的温情,我恍恍惚惚,却想起往日的种种,对白威,我曾是嫉妒他的。
却从来不曾想要替代他。
他牺牲自己,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也给了我无比沉重的负担。
我拥有了爱情,却永远地失去了友情和亲情。
白威,我只能这样活下去了。
这是你为我选择的道路。
你始终都是自由的,奔放的,想怎样便怎样的性子。
即使是死,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而我呢?
即使是活,也是你为我选择的,是白君的意思。
世间的事,再多困苦,再多辛酸,再多寂寞,都敌不过一个心甘情愿呢
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呢?
心甘情愿地守护着你,心甘情愿地寂寞着,心甘情愿地为你而活。
他们和我,原就没有什么区别。
世界依然繁华,人们安居乐业,人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有我们,必须要孤寂地活着。
在漫长的岁月里,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