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从他身边掠过。
重回自己的房间，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双颊红肿破了皮一身狼狈的女人，这真是她吗？
摸了摸脸，以前她曾不小心打碎了祁晓凤的一块手镯，那时候，她以为那一巴掌已经是最痛的了。
今天这两巴掌，不但打到身上，还痛到心里，痛进了骨里，肝肠寸断、抽筋削髓。
从镜子里，看到夏少铭走了过来，她没有回头，捂着红肿的脸，低声问：“你出去。”她现在这副模样，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自己的脆弱让别人看见，尤其是他。
一阵沉默，他开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你瞎了眼看不出来么？”
夏少铭控制着又要暴发的怒气，以冷漠的语气道：“怎么又惹妈生气了？难道你忘了，等会还要去医院看望奶奶。”
哦，怪不得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原来今天是周六了，例行看望奶奶的时间。
他又说：“算了，明天去吧。”
他离开后，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出眼睑，望着镜中的女人，忽然好恨自己。三年的青春，就这样白白被她浪费掉。
秦晓晓，你真是自作孽障，不可活。
为什么要把爱情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为什么要把幸福押在他身上，为什么要把青春献给夏家？
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
经过冰敷，脸上的红肿消退不少，但被戒指划伤的小伤口却无法掩饰。
夏光铭皱着眉头看了她的脸许久，说：“算了，实在无法遮掩，就说是不小心撞伤的吧。”
秦晓晓摸了摸已开始结疤的脸，虽然脸上的伤口已结疤，但内心的疤痕却无法消失。
本市第四人民医院是所有公立医院最大也是医疗设备最齐全的医院。虽说是公立医院，没有特殊病房，但凭夏家的权势，把一间有四张病床的病房单独设立成只有一人的病房却也轻易而举。
夏老夫人就住在这间设有四张病床的病房里，只是医院早已把其余病床给撤走，换上夏家提供的一切实设备，倒不像是医院了，比五星级宾馆还舒服。
“奶奶。”秦晓晓和夏少铭走到床前，望着床上已瘦若骨柴的老妇人。
有谁知道，眼前这个瘦到只剩皮包骨头、神情茫然、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的老妇人，却是一手掌控了夏家数十年的厉害角色。
犹记得当初被父亲拉到老夫人面前时，她眸光如电，神情如鹰，全身冲满了威严与不容置疑地霸气。上下打量秦晓晓一番，说了句：“长的真水灵。”然后又问了她的学习状况与年龄，便向秦天明说，“这丫头很得我的缘，以后多带她来见我。”
秦天明死后，她被老夫人收养。并要了秦晓晓以前的户藉，把她领回了夏家。
秦晓晓很感激她能收养她。老太太则淡淡地道：“不必感谢我。我只是看你顺眼而已。”
她抚摸着秦晓晓的头，严厉的唇角露出些许的笑容，“真不可思议，我以为我早已被训练成铁石心肠了。想不到无意中见到你，居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怜惜。”
秦晓晓望着她，唇角浮了又浮，最终又回归沉默。
跟在老夫人身边，不是没见识过她的冷血手腕，就连对亲生儿子也一向冷若冰霜，更不必说儿媳妇祁晓凤了。
祁晓凤也算是千金小姐，但与夏家的财富比起，那又差一个档次了，嫁进夏家，也算是高攀了，在老夫人面前一向是唯唯喏喏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老夫人估计也不大喜欢祁晓凤吧，秦晓晓进入夏家十多年来，老夫人一直住在另外的别墅里，很少踏入夏家宅子。每当提及祁晓凤，老夫人便会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可能祁晓凤也知道她不受婆婆喜欢，暗恨于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多年来受制于老夫人，面上是夏家的女主人，却一点主都作不得，以至于把所以怨气出在秦晓晓身上。
如今，老夫人终于要西升极乐世界，她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在秦晓晓面前把婆婆的架子端得十足，也就变本加厉地对秦晓晓。
对祁晓凤这人，秦晓晓只觉得她可怜，但却羡慕她，一个人能把尖酸刻薄用得如此淋漓尽致，却不被外人发现，也算是高明了。
对于老夫人，秦晓晓是敬佩的，却也替她可悲，为夏家拼死拼活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前端茶倒水。
公公夏至远对老夫人是敬畏居多，却没什么母子亲情。
婆婆更不必说了，至于夏少铭，因为不是亲生的，倒有那么点良心，懂得隔三五天来看望一次，尽量顺着老夫人的意。这也算是尽孝么？
因为不是亲生的，祖孙二人中间总隔着那么一层，说了些例行的体已话后，夏少铭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老夫人可能真的累了，闭了眼好一阵子才睁眼，浑浊的目光望向秦晓晓，忽然略微一怔，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摸摸脸上的疤痕，秦晓晓淡淡地说：“没什么的，就是不小心被挂到而已。”
老太太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闪动，忽然说了句，“可怜的孩子。”
她眼光里闪动着令秦晓晓不懂的光茫，有点脆弱，有点感叹，还有不明所以的伤感。
“奶奶，我听医生说您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现在肚子饿吗？想吃什么，我给您弄。”
她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对夏少铭说：“少铭，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体已话要对晓晓说。”
夏少铭依言出去了，但在临走时却警告地瞪了秦晓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