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这些时日，你先在家照顾好老夫人。若你真想回翠云山庄，等少爷回来，禀明少爷。少爷去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可能还会听。”夕荷心下明了，若雨薇回去，只怕六姑婆家里邻里都会说她是柳家退回去的，一个女孩家活在闲言碎语里，往后日子可怎么是好？
“嗯，听姐姐的。这些东西，请姐姐捎去……哦，六姑婆的儿子，叫陆臣，他画画也画得可好了，从前在家绣花，都是他帮我配的颜色……我是说，姐姐与他，应该会有话可讲。”
“我会去的。”
柳府。柳母屋里。
丁总管将春联和窗花平平整整地铺了几副在桌上，请柳母过目。
柳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赞道：“嗯，不错。看上去倒像是读书的少年郎写的，笔划英气勃发。不错，纸也好看。”
“春联么，不就是图个英气勃发的意思。”丁总管附和。
“雨薇，夕荷，这两丫头怎么没见回来？”
“她俩逛街去了，马车夫先回了。”
“逛着去吧，别紧着她们俩。夕荷请人写了这么多，不知花费如何？”
“没见少夫人往帐上支银子，可能从自己的月例银子里出了。”
“夕荷用了多少银子，回头让账房给她补上。”
“老夫人莫不是说笑吧？少夫人本是柳家的掌家媳妇，哪有下人给主子补银子的道理？”
“呵，丁总管说的也没错，我是怕夕荷那丫头出了钱不好意思说。哟，这窗花绞得，可不是我们柳家的景致么？”
“正是呢……”
丁嫂私下里问丁总管：“相公，少爷将来纳雨薇为妾，你说，一妻一妾，到底谁能更得宠些？”
丁总管：“依你看呢？”
丁嫂：“依我看，这两个都很好，只是看谁更黏少爷一些。人家小媳妇都黏相公，我看这两个都不怎么黏少爷。像少爷这样的身家，说不定将来还会再娶！”
丁总管：“妇人之见。若找一个红颜祸水，成日黏乎乎地黏着少爷，少爷都不用做事了？我们柳家眼下都是少爷拿主意，忙忙碌碌经营出来的，若少爷不好，我们另找东家，还是喝西北风去？再说，若少爷找个精明挑事的主，下人治得死死的，倒好？三妻四妾，主子这么多，下人还不累死？”
丁嫂：“柳家这样的人家，倒不会真的苛待哪房。只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不得宠的总要受得宠的欺压。少夫人那性子，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时间长了，少爷厌了，只怕会不好过。”
丁总管：“别看少夫人平时闷声不响的，办起事来倒是有些办法，今儿连老夫人都夸她。”
丁嫂：“也是，那么多窗花对联，时间又紧，也没见她费什么劲，就弄出来了。”
丁总管：“少爷可是有吩咐我多带带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最后还不是听少爷的。”
丁嫂：“少夫人生得好看，少爷现在当然有心向她，只是将来的事难说！不说别的，她救过咱三宝的命，这样的主子，我自是希望她正房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丁总管：“正是这个理。”
丁嫂：“你说，少爷当年挖荷池，真是为了少夫人么？他俩要是婚前就认识，我怎么感觉少夫人不太愿意进柳家的门……”
丁总管：“儿女情长的事，我哪知道那么多，别在外面瞎说去……”
车马辚辚，到了翠云山庄。
夕荷先去了何喜娣家里。荷喜娣也喜不自禁：“早就听说柳家总管年底要来勾兑田租，知道你这几日必是跟来的。”
夕荷见喜娣微微隆起的小腹，忙问：“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何喜娣摸了摸肚皮。
“田连呢？”
“到城里贬油去了。”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当年一心想唱红大江南北的兮荷，都要做母亲了，时过境迁，岂不感慨？
“快来，你瞧？都是新做的！”何喜娣从陶缸里掏出几包纸包，有红薯干、李干、笋脯——还是话梅味的，还有其它各色果脯，“眼馋吧？”
“都是你做的？”
“那当然了！”
“你这么厉害了！”
“这些都是让你带回去吃的！”
“都怀孕了，还做这些，还不好好将养着。”
“没事！做这些也不累人。”
夕荷也抖开了带来的包裹，“你看！给你带的，今年天冷，眼下就用上了！”
何喜娣见有两只景泰蓝的暖手炉，外表圆润光滑，色彩艳丽，做工精致，左看右看，爱不肆手。还有一件淡绿色丝绸夹棉披风，边沿绣着粉白相间小梅花，枝叶点缀，帽边也用雪白的兔毛滚了边，披风的长度正好过喜娣的膝盖，样式活泼俏丽，比那些华贵曳地的更轻巧更方便，也适合在庄户里穿，刺绣又雅致，比集市上买的好看一百倍！
何喜娣眉开眼笑，瞧着披风上的梅花，“夕荷，你绣花的手艺精进许多哪！”
夕荷笑笑：“我哪有那样好的手艺！柳府里有一位姑娘，叫雨薇，绣花手艺了得。”
何喜娣：“夕荷，我听说，如今柳府上上下下都对你很好，柳少爷也不纳妾了？”
夕荷羞涩一笑：“听谁说的？”
何喜娣：“柳少庄主，上次从柳府回来就嚷嚷得到处都知道了。你住在柳家，柳家的事我多打听着，总是没错的。”
夕荷：“喜娣，柳家六姑婆也住在翠云山庄，你可认得？”
何喜娣似笑非笑地睨着夕荷，缓缓道：“就是她家的姑娘送给柳大少爷做妾，你到这会子才知道？”
夕荷：“还是雨薇亲口告诉我的。”
何喜娣：“就是绣花的这个雨薇？”
夕荷：“正是她。”
何喜娣：“你跟雨薇相处得还不错，这么说，你是同意你们柳家大少爷纳她为妾了？”
夕荷：“老夫人是想纳的，我依老夫人的意思，写了封信给柳少云。”
何喜娣：“这事，我劝你可要想清楚。男人娶了一房妾，很快会再娶三房四房，到时候，你不黏着他，其他妾室也许黏着他不放呢！那个时候，你想让他再看你一眼都难了！而且，你虽是夕家的小姐，可夕家终究只是你叔父，若你过得不好，依靠夕家也是不可能的！”
夕荷：“你说的，我怎会不明白？那天也是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