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远和郁离子没有掩藏周身气息,他们身上那种玄天真人特有的,能让所有先天感到战栗的威压宛如洪流一样倾泻而出。
满室的先天们齐齐呼吸一滞,身体不可控制的产生一种想要匍匐下去的欲望,头颅不自觉的低垂,不敢直视那两人。
这些人中,只有坐在角落的莫邪没有收到影响,但她也没有任何举动,反而目光目光低垂,周身气息一敛,瞬间淡化得如同一个影子一样。
莫邪体内玄天功真元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五行功法,纵使郁离子这个踏入玄天多年的老怪物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特殊,早在郁离子进门之时他的气机就扫遍了整个客栈,不过在场这么多先天,气息驳杂,莫邪坐在角落毫无存在感。兼之搜寻这么久没有找到贺连城的踪迹,郁离子心中的焦躁自是不必多说,哪有心情细细观看在场的先天是什么模样?
很显然的,在场这一群先天丝毫不被郁离子放在眼中。
他冷冷淡淡的瞥了一在场众人一眼后,随手丢出一块赤金在柜台上。
“两个最好的院子。”
威压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对于先天来说,玄天尊者的威压是汹涌的洪水,眨眼之间就会将人倾覆。而对于先天之下的人来说,那威压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就像是一头狮子吼叫,能吓得兔子野鹿屁滚尿流,草丛中近在咫尺的虫子蚂蚁,却对此无动于衷。
两者之间的区别太大,反而让这间客栈里的掌柜小二能够从容迅速的为两个可怕的强者服务。
他们可不敢有一丝怠慢,没看在场的所有先天都一副鹌鹑样么?
易远从进门,到被掌柜引着进入院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在离开大厅时,目光不经意的扫了某个方向一眼。
感到他的目光,莫邪眉头一动,并没有抬头,只是嘴角不禁微微翘了翘,让一旁刚刚抬起头的东方若痕微微失神。
两人离开了许久,大厅内才慢慢有了人声。不过在场众人不免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也不敢如先前一般大肆谈论什么了,本身莫邪的存在就让他们小心谨慎,这会又来了两个玄天,在场的先天们就更安分了。
见到易远安然回来,莫邪恨不得马上去询问他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去找易远绝对不是明智之举,飞快的将内心的念头压住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继续和东方若痕不痛不痒的闲聊着。
见到莫邪的笑容,东方若痕心中甜蜜羞涩,一时间更是眼波如水,面如晓月,再没有过去寡淡如冰的模样,瞧得一旁的蛮族少年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有间客栈占地面积极广,里面不仅有普通的客房,还有专为强者准备的独院,在这地广人稀的地方,整个客栈后院堪称园林也不为过。
后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最为豪华的院子一座,郁离子将东面尊位让给了易远,自己去了南面的院子。
此刻在东面最大院子卧房中易远,正盘膝而坐,调用真元温养着受伤的神魂。
这种损伤的修复是水磨工夫,寻常人起码需要静养几年,易远的天赋和身上的灵药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三月,这三月每天都要扎扎实实的疗伤,这个过程无法避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待今日的例行疗伤结束时,太阳已经西沉,天空灰蓝,只留下最后一抹淡淡的余晖。
易远的神识扫过客栈大厅,此时正是晚饭,大厅里最为热闹的时候,源源不断的先天从幻海中相继来到这里,比之先前更喧嚣了几分。
易远注意到某个角落,此时某人正用玄天尊者的身份,逼迫着几个来自蛮族的小辈干了一个海碗的烈酒,当然,他自己也灌了自己一海碗,不过那些酒液能不能真正进入他的肚子就两说了。
那名蛮女坐在他旁边,瞧见自己后辈被捉弄,竟毫无芥蒂,言谈间还带有几分助纣为虐的味道,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可目光已经粘在了旁边的少年身上,细长妙目明亮得惊人。
偏偏那少年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男女有别,对着蛮女笑得阳光灿烂,毫不避忌两人之间身份尴尬。两人言笑晏晏,在旁观者眼中,俨然就是一对儿刚在一起不久的小情人!
易远关注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身体里似乎涌起一股不适之感,连带着让他产生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
几乎就在这种不适产生的同时,易远的冲动已经先理智一步,用一道神识冲着莫邪刺了刺。
看着一个蛮族小子被烈酒冲得几乎脑袋冒烟的莫邪,此时正露出恶趣味满足的笑容。猛然间她的笑容顿了顿,然后慢慢的舒缓下来。
过了不到一盏茶后,莫邪就找了个理由离开饭桌,留下了怅然若失的东方若痕和大松一口气的蛮族众人。
莫邪出了大厅后,就去了厨房,而后提着一大食盒的佳肴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伙房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先前的翩翩美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眉目机灵的小厮。
提着食盒,莫邪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东边的院子,就算这一路上被郁离子察觉,也不会怀疑一个送饭的小厮有什么问题。
待进入易远的院子后,就更不用担心泄露什么了。
玄天尊者神识可以检测的范围就算再广,也绝对不会将探查视线伸到另一个玄天强者的院子里。这已经不仅仅是不礼貌的问题,更可以说是一种挑衅了。
进了院门后,莫邪像一溜影子一样滑入了卧房。
门一打开,就看到宽广大床上正斜倚着的青年。
此刻青年长发披散在床,蜿蜒流泻下来,烛光映衬下,就像星河灿烂。他神色放松,深邃重瞳被眼帘半掩,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往日优雅清华的脸上竟染上了说不出的慵懒之意。
饶是与他已经相识许久,在这瞬间莫邪还是被这一幕风华震慑得呼吸一滞。
想起两人间,那只有她记得的一吻,莫邪目光扫过他淡色的唇,神色不禁有些恍惚。易远察觉她目光所及,再见她怔忪的模样,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平稳的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情不自禁的抬起眼帘看向了莫邪的双眼。
然而一对上对方深邃的眼眸,莫邪精神一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个意味不明的吻足够让莫邪这个感情白痴感觉到什么,可偏偏易远本人却已经忘记了,这让莫邪很是纠结,除了假装一切没发生之外,她也别无办法。
总不可能跑到易远面前说,你在幻境救我的时候吻了我,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你还是要负责!
光想想都头痛,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不去想它的好,两个人像以前一样做好兄弟做知己,其他什么的,还是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莫邪也回过神了。是以她淡定的走到桌旁,将食盒放在上面,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莫邪想了想,得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于是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易远见她似是要说什么,心也微微提了提,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接下来只见莫邪眉飞色舞地道:“易兄,你猜我今日遇到了谁?”
“……”(作者补易尊者内心:有什么好猜的!)
果然话才一说完,易尊者身上的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易远不答话,莫邪也不在意,看他那懒散样估计是不想说话,于是她继续兴致勃勃的找话:
“我遇到了东方若痕,今天才知道她居然是蛮族最年轻的祭祀。以前就有过一面之缘,能在这里遇到真是够巧的。我听她说蛮族有玄天在幻海,那是否我们也能遇到云梦或者流云境的玄天?”
“要看机缘。”可能是看在某人费力的说了半天的份上,易尊者终于象征性的吐出了四个字。(作者再次补易尊者内心:最年轻的的祭祀又怎么样!我还是最年轻的玄天呢!)
终于,莫邪察觉到了易尊者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为了救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莫邪心中正是歉疚的时候,于是转而讨好的递上桌上的食盒。
“我刚刚从厨房拿的,这里的菜色还不错,要不趁热吃了?”
见她还记挂着他,易远心情稍霁,可惜某个看不懂眼色的家伙再度开口,就将才舒缓点的气氛再度破坏殆尽。
“方才我在席上就吃了很多,连东方若痕也觉得不错,那几个蛮族小子被我灌酒,才一碗下去脸就红透了,别提多可笑了,呵呵呵……”笑着笑着抬头看见易远的脸色发黑,于是就变成了干笑。
“咳……玄天虽然可以辟谷,尝尝美食未尝不可,风衍帝君不也好这一口么……这……你慢慢吃,有事找我,我先走了……”本来莫邪还想和他说说话,可是见气氛越发诡异,她还是决定可耻的遁走。
“等等。”青年清冷磁性的嗓音传来,让正抬起腿的莫邪顿住了身形。
易远从床榻上坐起身,深邃的目光望过来,他的黑发披散而下,因为斜躺导致宽袍领口微敞,瞧起来慵懒凌乱,散发出一种让女性难以抗拒的魅力。
“怎么了?”莫邪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此刻的易远。
易远见她此时不自在的模样,心中那没来由的不快忽然烟消云散,转而化作了满腔的无可奈何。
“没什么,坐一会再走罢。”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奇怪的情绪,易远脸上终于提起温润的微笑,恢复了往日易尊者优雅清华的形象。
莫邪见他正常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心底却翻过一丝极浅淡的失落之意。
不过莫邪还是扬起笑容,正待答话,突然门外传出了巨大的惊呼声。
莫邪和易远对视一眼,两人飞快的出了房间。
此刻明明已经是夜晚,屋外却不见一丝黑色。整个天空几乎都被红光映满,那耀目的,鲜血一般惨烈的红色在天际划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莫邪看得清楚,那道红光在西方,和他们身处的幻海相隔很远,只是不知为什么威能如此巨大,竟然直接映射到了千里之遥的幻海。
莫邪转头望向易远,对方一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淡然神色罕见的出现一些紧绷。眼中也是一派凝然。
“赤芒现,西面有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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