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芮一愣，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想过。
“或许是我爱慕虚荣吧。”她随口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真的是这样吗？”菲利克斯明显不信。
“菲利克斯，你想让我怎么回答？”马芮仰起头，看着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的男人逆光下的俊容。
菲利克斯深深凝视她：“不管你有什么苦，都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要记住，在这偌大的凡尔赛，只有你我相依为命。”
今天的菲利克斯很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马芮却想不出来。
站起身，马芮决定结束今天的散步。
可她刚站起身，手臂就被菲利克斯拽住，马芮不解地回头朝他看去，他却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菲利克斯？”她唤他。
对方依然还没没有反应，淡蓝色的眼珠就像突然静止了一样，马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动了动手臂，试着想抽出手来，无奈菲利克斯攥的极紧，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有些烦躁，正想出声提醒，菲利克斯却开口问道：“你曾经说过，不论人生的轨迹如何变幻，你永远都不会放弃对命运的抗争，但是现在，你为什么妥协了？”
马芮一时有些发懵，她努力在回忆中寻找自己曾经的誓言，突然想起什么，弯唇笑了笑：“是，我是这么说过。”
“那现在呢？”
“你认为我已经向命运妥协了吗？”她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菲利克斯没有回答她，但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心里的想法。
马芮失笑：“菲利克斯，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实的，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已经向命运妥协了呢？”
“你从小就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可现在……”
“菲利克斯，我没有受委屈。”马芮打断他，平静地接口道。
菲利斯克摇头，温雅的眼神中隐隐燃着一簇火焰：“玛丽，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我知道。”不就是说她骄傲任性，挥霍无度，她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这些流言还不至于将她打趴下。
“既然您知道，那就该有所行动。”
“菲利克斯，你究竟想说什么？”她实在有些看不懂他了，他一面让她遵循母训，做个温柔贤淑大方高贵的王子妃，一面又不遗余力地鼓励她与命运抗争？这家伙特么的是有双重人格吧！
被她带着困惑的探究眼神盯着，菲利克斯感到有些惶惶不安，别开眼，口气淡然地说：“好，我不管你了，该怎么做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说完，也不向马芮打声招呼，就大步离去了。
马芮莫名其妙，这一个两个的，好像都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路易这样，菲利克斯也这样，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惹上了这两个克星。
对着菲利克斯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马芮转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不料刚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马芮捂着被撞疼的鼻子，不满地嘀咕：“真倒霉，祸事连连。”
“玛丽公主？”一个惊喜的声音忽地从头顶罩下。
在凡尔赛，唤自己玛丽公主的人只有一个，正是那位小小年纪就学会到处招蜂引蝶的阿图瓦伯爵——查理·菲利普。
两年前他的个头就比马芮高，两年后，他的身高比马芮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来，马芮需要仰着脑袋才能看清面前的人：“阿图瓦伯爵。”出于礼貌，马芮还是冲他行了一礼。
“你要去哪里，不知我可否有幸相陪？”在马芮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位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英俊男士的伯爵一把拽住她，脸上带着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口吻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马芮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不论何时都不忘释放自己过盛的男性荷尔蒙。
“我要回房去睡觉，你也来陪吗？”原本这样轻浮的话，是不该从她这样一个淑女口中说出的，可面对轻佻浪荡的查理，她就忍不住口出讥讽。
查理一愣，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拽着马芮的手却依然不肯松开：“我以为你要去参加今晚那个有名的化装舞会。”
化装舞会？马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说什么？今晚的化装舞会？”据她所知，法国宫廷根本不屑这种平民化的三流舞会，又怎么会特意举办呢？
查理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听说今晚的舞会，是由一个在社交圈非常有名的夫人举办的，不同于宫廷舞会，民间的舞会更有趣更自由，你会认识许多和你志同道合的朋友，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交，真正的狂欢。”
不得不说，听了查理的介绍，马芮有些心动了，虽然明知他是在故意怂恿自己，但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却在沉寂了两年后，迫不及待地要破茧而出了。
马芮在内心做了一番天人交战后，咬了咬唇，最终下定决心：“你有办法带我一起去？”
查理眼神一亮，积极道：“当然，只要您愿意。”
“什么时候去？”
“这样吧，你在日落前做好准备，然后天一黑，我就命人去接你。”
马芮点点头。
“对了。”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马芮，查理又吩咐道：“记得准备一张面具，化装舞会是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的。”
废话，就算他不提醒，马芮也一定会给自己准备一张面具的。堂堂王子妃去参加民间三流舞会，被人知道的话，免不了又是一番炒作，她虽厌恶这样丑恶的宫廷斗争，但还是不得不顾及自己和奥地利王室的颜面。
唉，人活着真他NND累。
回到房间，却被房间里的人惊得愣了一下。
路易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靠窗的圆桌边优雅地喝着咖啡。
如果说岁月在菲利克斯和查理的身上都留下了显而易见的痕迹，那么时光留给路易的改变，无疑是最明显的。
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开始变得英挺深邃，连浑身的气质也显得越发沉稳冷静，唯有那双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睛，依然清明纯粹，在看着你的时候，不论是冷漠还是温柔，都会让你清晰感受到其中的真挚与诚实。
在看到马芮后，路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将一串血红色玛瑙串成的手链套上她的手腕，然后一语不发，绕过她径直离开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