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因为害羞,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菲利克斯。她不是那些对罗曼蒂克式生活充满幻想的小女孩,她想的最多的,是要怎样在这样一个到处弥漫危险的年代活下去。
她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多自私,她只是现实而已。
抬起手,轻轻抚在额头正中的地方。
明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她却无故觉得燥热,额心的位置阵阵发烫,她来回在柔软的大床上滚动身体,企图让身体凉快下来,可显然没用。
心跳的很快,她又再次回想起了菲利克斯以虔诚姿态,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的画面。
要死了要死了,为什么总会想到当时的场景?
只是一个纯粹简单的额头吻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或许仅仅是菲利克斯表达安慰的特殊方式罢了。
安慰?马芮同学,你敢当着天主耶稣的面,发誓自己根本没有自欺欺人吗?
“啊啊啊啊!烦死了!”马芮终于忍不住,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超大卧室放声大喊。
睡不着,马芮只好从床上坐起来。
随便找了件大衣披上,就推开卧室的门,来到了安静的走廊上。
深夜,人们都在安睡,像她这样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失眠的人,应该不会存在。
听起来有点杞人忧天,但她倒希望自己在杞人忧天。
凡尔赛宫的宏伟与壮观,在漆黑宁逸又充满诡谲的夜晚,完全失去了它富丽且优美的魅力。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马芮一个人,连守卫们也到了换班的时间,不见踪迹。
这样一个夜晚,应该只属于马芮一个人,安静的环境,总是能够帮助她理清混乱的思绪,镇定焦躁的头脑。
一阵冷风刮过,她突然感到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她决定还是回自己的卧房,老老实实呆在暖和的被窝里思考问题比较好。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太过安静的关系,她竟然清楚地听到了走廊一扇窗户下的谈话。
“阿图瓦伯爵,您到底想要警告我什么?请直说就好。”是菲利克斯的声音,刻板又尖锐。
接下来,是查理有些不正经的笑声:“菲利克斯,你在紧张什么呢?总不会因为有把柄被我抓在手里,所以才会露出这种警戒的表情吧,哈哈哈……”
好过分的查理,马芮听到他不三不四的笑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马芮一向带有严重的地域偏执心理,不管查理帮过她多少次,对她的态度有多么热情,这位伯爵始终都是法国人,比起陪同自己从奥地利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凡尔赛的同胞菲利克斯,他顶多只能算是个外人。
“阿图瓦伯爵,您想多了。”菲利克斯不慌不忙,平静地回击道。
“啊,是的,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是菲利克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对玛丽公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困扰。”
“难道伯爵大人要代替珍妮小姐指责我吗?”
马芮虽看不见菲利克斯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出来,现在的他,一定既愤怒又暴躁。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查理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背靠窗户的马芮只能听见微弱的耳语声,至于他说了什么,她是压根没有听见。
“您在说什么!您不能这样侮辱我,更不能侮辱我们的公主殿下!”菲利克斯忽然大叫起来,情绪更激动了。
马芮吓了一跳,查理也吓了一跳,他试着平复菲利克斯的情绪:“嘿,嘿,放轻松点,不要对我抱有敌意,你看,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玛丽公主,难道这样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菲利克斯似乎愤怒极了,从鼻翼中不停呼出的气息,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十分清晰。
一阵沉默后,菲利克斯竟然笑了起来,他说,“阿图瓦伯爵不也一样么?比起我来,您才是那个需要注意自己行为举止的人。”
“啊?为什么要提到我?”
“您心里清楚,不需要我提醒。”
“菲利克斯,你不用这么严肃地针对我,从我见到玛丽公主的第一面起,我就希望她能够成为我的妻子。但那又能怎样?人类的感情,是不能被任何东西阻止的。”
“阿图瓦伯爵,您似乎忘了自己身份。”
“哈,身份身份,你就会说身份。”查理用嘲弄的口气淡淡说:“菲利克斯,不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最起码我比你坦率,而玛丽公主就喜欢坦率的人……”
“砰!”闷闷的击打声突然传来,接着是查理愤怒的吼声:“你这个野蛮人,你弄破我的鼻子了!嘿嘿嘿……你……唔……你还不放手!混蛋!”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过了马芮的想象,这就打起来了?
原以为俩人半夜幽会基情四射什么的,没想到如此浪漫之事竟一下子转变为暴力事件。
马芮来不及多想,直接攀住窗户的边缘,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必须在事情闹大前,拉住菲利克斯那头暴躁的倔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