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她不是没有受过,相反,她还很有耐受力。叔叔们都以为她是个大草包,每次逢凶化吉都说她是侥幸。他们却不知她用弱小孤单的身子撑过多少次疼痛才换得一次次侥幸。
好在咒语并不长,很快结束。即便如此,她也疼出一身冷汗。
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寒彻入骨,落于手心,是一颗颗晶莹的冰珠。黑暗之中,一闪一闪,似星辰璀璨。
“咦。”她疑惑一声,又发现刚刚还温热的身体已冰凉的犹如千年寒尸。
寒尸?她惊愕的触摸胸口,那里冰冷又寂静。心虽在,却不再跳动。
“啊!怎么会这样?”震惊之下,心跳再起,体温也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这一刻,她想哭,却终究吞下眼泪,仰头望向暗黑的天空。
这种情况,证明她的魂魄并未与芝麻妹的肉身真正融合。所以,她虽穿越为人,却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玄族称之为半鬼妖孽。
半鬼亦不同于鬼,因为寄宿在人类体内,她也拥有人类的部分属性,所以一切对鬼有影响的法术都会被肉身屏蔽。故而她刚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用桃木飞镖摆出避鬼阵,即便现在站在已经发动的阵法内,也不受任何影响。
但是,虽有人身而且还能自由支配,也改变不了她是鬼的事实。若遇到法术高强修为深厚的人,就会透过肉身屏障看到她的鬼气,知晓她的半鬼身份。必然引来诛杀。
这种特质相对于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缺点,她不能使用法术咒语。因为她是半鬼妖孽,驱鬼灭邪的法术也会伤害她自己。就像刚才,当她吟唱咒语时,由于咒语出自她自己,所以肉身不再行使屏蔽作用,法术的力量伤别人之前会先抵触她,促使鬼体因为自保断开与肉身的联系,才导致肉身停止心跳,呈现寒尸状态。
天上,像被涂了重重浓墨,看不到丁点星光。月亮也不知道躲在哪儿,不见踪影。此时此刻,天地万物全被黑暗笼罩,一切沉寂在无尽的虚无中。
“初儿,我们玄族身负守护天道平衡的神圣使命。若发现违逆天道之物出现,勿必倾力除之。”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我要除掉自己吗?”
茫然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儿在断肠的呜咽。
忽然间,她由人变成鬼,由神圣的守护者变成天道不容的妖孽。她不知道,她该如何面对她的使命。
要结束生命很简单,但若由她自己动手。她的死亡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亡,再没有转世投生,再没有来生来世。天上地下,将不会留存她的任何信息。
上天既然让她死而后生,为何又要她永远消失?
她自问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没有滥杀无辜,更没有拒绝承担上天赋予的使命。
为何要这样对待她?为何?为何?
枉她为了使命放弃青春年华、放弃平凡人的快乐,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
一瞬间,深深的委屈化为怒气暴然而发,她高举手中桃木做成的飞镖愤然质问上天,“你让我重生,就是为了让我永远消失吗?天理何在?天道何善?”
她一身怒气激起衣抉翩翩,长发凌舞,四周的花草树木也跟着飒飒作响。
天上起风,漫卷着黑暗愈来愈浓。
远处树上的无影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戾气袭身,急忙运起内力抵抗。
“云若初,你这疯子,你又要自杀?”昏迷的少年被戾气激醒,看着高举桃木飞镖的少女大声质问。
“闭嘴,不准诅咒我死。”云若初怒吼一声,用手中桃木镖的圆头狠敲少年头部。她只不过将桃木飞镖拿反,错把带尖的那头对着自己而已,干嘛诅咒她死。
就在刚才,她已经有了决定,她再也不是玄族的那个云若初,她只是她自己。即便她是半鬼妖孽又如何,只要她不做邪恶之事,任何人都无权让她自裁。玄族的使命,让它滚蛋去吧!
墨黑的夜空骤然闪过一道流光,刹那光华照亮半边天际。
隐身暗处的无影被光亮照的缩了缩身子,藏得更隐蔽。他现下有些犹豫,主子说,皇上没有生命危险时就不用暴露身形出手相救,可现在小姐疯的很厉害,居然用木棒将皇上敲晕,下一步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他要不要出手阻止?
考虑了半天,他决定暂不出手。一方面,施暴的是自家小姐,他不便出手。另一方面,小姐坠崖时,皇上先他一步救人,让他有幸见识到皇上深藏不露的真正武功。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就是再被砸个两三遍,估计也死不了。
云若初见少年被自己砸晕,鄙夷的白他一眼,然后挨着他坐下,屈腿抱膝陷入沉思。
崖顶,火把通明,人声鼎沸。
“禀丞相,下崖的路突然坍塌,前去救驾的禁卫军全部坠崖。”一个满身是血的禁卫连滚带爬的从一旁跑出。
“来人,再去探路。”云烈厉声怒道。原定这个时候已将皇上和初儿接上崖,谁曾想居然出了意外。历来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次的脱控让他感觉非常不好。
“是。”聚在崖顶的禁卫军立刻消失一半。
“无伤,你速持潜龙令调遣迦蓝卫下崖,务必保证皇上和小姐的安全。”云烈用传音入密对某处吩咐,一块黑色镶金边的玉佩从他袖中飞出。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让无影将人救上来。
“是。”暗处伸出一只手接住玉佩,转瞬消失。
夜更加深沉,无星无月,崖底被浓浓黑暗笼罩。
“呜……”远处响起一个声音,似风吹又像怨妇哭,低咽又飘渺,还拖着长腔。
云若初猛然抬头,四下里漆黑一片。她虽有鬼眼却只能看阴阳之物,并不能夜视,所以她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只感觉有阴风从远处吹来。右手习惯性的摸向挎兜,那里装着打火机和香烟。
往常碰到此种情况,她都会点燃一支烟,用烟头的莹莹之火照亮无尽黑暗。别小看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亮,稍加咒语,就可变为刺穿黑暗的光明之火。
一摸之下落空,才想起她现在是穿着古装的芝麻妹,哪有挎兜让她掏。
“shit。”她低咒一声,手又往别处摸摸,去摸她刚才放在脚边的桃木飞镖。
黑暗中,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眸紧紧盯着那只手,看着那只手落下的方向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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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就是摸个桃木飞镖,值得又惊又怒嘛!奸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