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听了主子的话,身子颤了颤,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悲凉。他为主子出生入死二十年,如今因为小姐一句喜欢他就得到如此下场,他是该怨小姐还是该恨主子?
恨主子吗?不恨。
主子给了他一切,想何时收走都是应该。
怨小姐吗?不怨。
摔傻的小姐很可爱,能得到小姐的喜欢,是他的荣幸。
只是,他没有资格去喜欢小姐。
这就是命,从他懂事,就明白的命运。无需怨恨只需接受。
抬起头,坦然道:“属下愿意一死。”好在主子还给他选择做男人的权利。以此选择,谢谢小姐的喜欢。
“你不再考虑考虑?”云烈望着一瞬诡异又恢复正常的夜空,追问了一句。培养了二十年的利器,就这样没了,到底有些遗憾。但为了初儿,他自己的命都可散去,更可况一把利器。
“属下愿意一死。”
“爹爹,我也愿意死,听说做鬼很好玩。”云若初站在问天阁外一棵桂花树下带着怒气笑道。她不明白,为何一句喜欢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她不明白,温柔慈爱的爹爹,要起别人的命来这么冷血无情。
紧跟在她身后的无伤深深低下头,他能拦住往这边疯跑的小姐,但他没有。不知为何,他觉得小姐能保住他兄弟的命。
“初儿,你的鞋子呢?”云烈未及去责怪无伤,搭眼看到女儿光着一只脚,心痛的急急奔过来。
“爹爹,我不喜欢那只鞋子,所以把它扔了。我相信爹爹会再给我买一双喜欢的鞋子,如果爹爹不愿意,我就再也不喜欢爹爹。”云若初避开云烈向她伸出的手。这个爹爹虽然对她好,却很霸道,霸道的让她没有自己的意愿。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爹不要也罢。
云烈的手僵在半空,一口闷血堵在喉间。他明白女儿的意思,不喜欢皇上,所以不做皇后。喜欢无影,所以不准无影死。如果他非要无影的命,初儿会一辈子记恨他。
他苦笑一声,将手扶在女儿身旁的桂花枝上。十五年来第一次,初儿有了自己的意愿,第一次拂开他的手。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无影没有被父女俩的互动打扰,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七星剑,举剑抹向脖子。既然做了决定,就不需再拖泥带水。
“砰,当啷。”一朵含苞未放的小巧桂花击在七星剑上,剑落花飘。
云若初惊愕的瞪大眼看着云烈,以花为暗器,绝色爹爹的武功好厉害。
一旁的无伤暗自欣喜,他兄弟的命保住了。
无影紧盯地上的七星剑,眸光悲冷彻骨。主子给了他两个选择。不让他选择死,那就是让他选择不做男人。为什么,明明给了他选择,又要剥夺?
“无影,不用再疑惑,你送小姐回去吧。”云烈看着手中开满桂花的枝条淡然轻笑。他该笑,他的女儿回来了。
月光下,美人拈花一笑,肃杀的夜顷刻间温柔似水。
无影惊愕抬眸,主子的意思是…,心中暖意刚起,就听到主子用传音入密又说了一句话:“牢牢记住你的身份,初儿,不是你能拥有的。”
“是。”无影捡起七星剑起身走向小姐,冷酷的俊脸在月色照耀下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生死一瞬那刻,他没有怀念人生,没有牵挂兄弟。他只记起一张流光溢彩的小脸,只愿那张脸随着他生命的逝去,永远烙在记忆中。
此刻,既然生命还可延续。他不奢望拥有,他只愿守护小姐一生一世。
荒原上的冰雪依旧沉重,荒原下的火苗暗自燃烧。
“无影,你背我走。”云若初笑颜如花,张开双臂。她没有鞋子,她需要有人背她回去,而这个人,是无影。
无影低头蹲身,轻轻背起小姐。光裸发红的小脚丫落进他冰冷的眸中,深深烙在心底。
“爹爹,我好喜欢你呦,来,嚒一个。”临走前,云若初抬手给云烈扔了个飞吻。这个爹爹还是很好的,她喜欢。
云烈笑了笑,妖媚的眼尾牵扯出浅浅的皱纹,多少年华虚度,只为这一刻的欣慰。
回去的路上,少了一只鞋子的云若初趴在无影背上叽叽聊聊说个没完。
“无影,你们俩谁先出娘胎?”
“无伤。”
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无伤踉跄一步:这么恶心的问话无影也能平静回答,看来无影比他有定力。
“他是不是为了当上哥哥,争着从娘胎里出来撞伤了面部神经,所以脸上总没表情?”
无伤忽然脚脖抽筋,差点绊倒。他以为无影绝不会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谁知……
“我后出来的,不清楚。”
……!无伤满头黑线无语问天,也许,他该让无影先出娘胎,他来见证原因。
云若初感受到跟在后面那人的郁闷,忍着笑,“他是哑巴吗?”她是故意问的,谁让那人刚才面瘫又不说话,气得她胃疼。
“不是,但他以为自己是。”
无伤瞪着无影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两个洞:什么叫以为自己是,主子向来教导他们言多必失,所以他才尽量少说话,何时认为自己是哑巴过。
“哈哈哈。”云若初差点笑破肚子,原来实话实说也是一种另类幽默。低下头凑到无影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无影,本来我想让无伤教我武功的,没想到他脑子有病,你能教我吗?”
无伤感觉头上落了一堆鸟屎:他脑子有病?摔傻的小姐说他脑子有病?他居然被个傻子当成傻子。抬眸满怀希望的看向无影,他以为无影多少会替他辩白一下,谁知……
“好。”无影只说了一个字,根本没提他。这叫什么兄弟,看着兄弟被误解,为什么不帮着澄清?
云若初往身后瞥了一眼,忍着笑故意大声说道:“无影,我发现,虽然你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但和无伤相比,你比他出色多了。”
无伤呆愣愣的看着前面两人:他今日终于明白,所谓兄弟,就是用来比较的。他无伤,就是用来衬托无影的。
前面拿他说笑的一对人儿正穿过水榭长廊,一湖碧水平静无波,映着他们的身影,并着一轮明月,在湖中展开一副淡墨银光勾勒的画卷。忽而,风来,水动月散影亦疏,似画者的砚台打翻,泼花了一幅美画。
无伤叹口气,双子同心,无影的心思他能感应到。但他们注定是把利器,他们只配伤人不配爱人。多年以后,却有人向他证明,利器,虽伤人,更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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