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跟了我,锦衣玉食,不在话下。”宁容白的眼睫慢悠悠地垂落,话落在自己耳朵里,都感到有些不是滋味。这算什么?他是在诱婚?
百里锦定定地看着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是的。”宁容白的唇角微微抿起,神韵尽现。
其实她的这双眼睛长得极美,静的时候恬静如水,活的时候万彩流光,清晰的黑白色如两处相互交织的世界,如锦缎中腾出的一片云霞,时而跃动、时而清冷,一眼看去,让人欲堕落其中,叫人沉溺。
百里锦抱着身子,仿佛在做最艰巨的思想斗争。
按照常理,她应该努力坚持地嫁给太子殿下,把成为太子妃作为终身奋斗的目标,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不管是失宠还是得宠,至少可以满足最基础的米虫生活目标。
但是,毕竟太子不喜欢这位未婚妻相府小姐。
要知道,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但是任何为了耍流氓而进行的结婚,那就是犯罪!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婚姻,那么,被仇视的婚姻,简直就是人间惨剧了。
嫁给宁容白,至少不比嫁进太子府要丢面子。而且今日的事一出,不管她嫁给谁,日后的名声,恐怕都要和这位宁世子挂钩在一起了。比起来被人说做人不安分老想着偷香窃玉,倒不如直接和这个偷香窃玉的对象在一起,要来得省事的多。
百里锦啧了下嘴:“我还是有一些问题,毕竟我和太子殿下的婚约还在。”
宁容白散漫地靠在了车上:“太子会跟你取消婚约的,别说他早就有了这个心思,就算反悔了,我也有办法让这桩婚事粉碎。”
要不要说得好像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没人要的一样……这话听到耳朵里,多少有些让人不悦。
百里锦瞥了他一眼:“那好,如果太子哥哥不要我了,那我就嫁给你。”
无时无地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都是需要的。
连祈在外头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怒斥道:“你这是把世子大人当作备用的吗?依我看来,就算是养一只宠物,也比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要强多了。”
“宠物?你倒是去找一个像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宠物回来?”百里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宁容白的肩膀,“要不然宁世子怎么就是主子,你就是个下人呢,眼光都不在一个层面的。”
这个马屁拍地不声不响,顺带夸奖了一下自己,还让连祈即便恨不得冲进来直接把她撕碎了,又偏偏没有半句可以反驳的话语。反驳什么,反驳宁世子没有比他强,还是反驳自己的眼光实则和自家主上在同个层面?
宁容白看了看混不在意地搁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眼角微微抬了一下,微不可识地露出一抹无痕的笑意来。
这个女人,的确有意思。
胸前有什么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旧疾发了,他缓缓地闭上眼去。
到宁王府换了身衣服,梳洗干净,不多会,丞相府便来人了。
“我家姑娘给世子添麻烦了,妾身代她向世子致歉。”来接百里锦的是丞相府的六房妾室,在宁容白跟前,连多抬一下头都不敢。
“六夫人的话眼重了,三小姐聪明可爱,我很喜欢。”宁容白掩唇轻咳了一声,全场看百里锦的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聪明可爱?后面两个字或许还有些关联,但前面半句就……任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嫡小姐,是出了名的草包脑袋。
可是宁容白的话,又有谁敢否认,六娘干笑一声,衔着脸回道:“能得到宁世子的喜爱,那是锦儿几辈子修来的荣幸。这是丞相托我带来给世子的,小小心意,还请宁世子笑纳。”
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去的途中,却是被连祈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主上不喜与人接触,给我就好。”
“是。大人您收好。”六娘一脸讨好的笑。
这时跟前人影一闪,转眼便见有一双小手牢牢地拉住了宁容白,连祈脸色顿时一变,但手上赫然托着硕大的锦盒,根本分不开身去,只能看着百里锦就这样一袭得逞。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世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啊。”百里锦无视已经石化的六娘,和脸色阴沉的连祈,看着宁容白,说得情真意切,偷偷藏下眼底闪过的一丝促狭。
她就是要做给六娘看,让他们都觉得她跟宁容白是真的关系匪浅,这样才可以少一些受罚。
跟前一晃,谁料宁容白做得更绝,一把把她顺势拉进了怀里,眸色如黛,言语氤氲:“回去后可别再到处乱跑,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可一定要记得来宁王府找我。”
言语柔得似要酿出蜜来,一干少女芳心乱窜,百里锦却感到背脊微微腾出些许寒意。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我会记得的。只是没想到,原来锦儿这么遭宁世子惦记啊!”百里锦俏丽的笑颜一时间显得格外欠扁。
道别完毕,辞别回府。
目送一行人离开,连祈在犹豫着开了口:“主上,就算你不想赢取熙月公主,也不用说要娶这……这位小姐的吧。毕竟以丞相府的身份,怎么样都高攀不上我们宁王府的。”
宁容白的视线还落在方才百里锦握着他的衣衫上,微微一漾:“你还记得她的生母是什么身份?”
“凝胭公主……”
“没错。”
“所以,就算到处都在盛传她不受宠,偏偏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欺负她。而且,太子殿下不满意与她的婚事,却也一直拖着迟迟没有解除婚约……”
思绪这么一理,连祈顿时觉得明白了过来。自家主子果然并不是眼瞎了看上那个黄毛丫头了啊。
“这个,只是其中一点。”眼前仿佛闪过那双清亮的眸子,宁容白的语调浅浅,“不管怎么样,她与太子的婚约,必须解除。三个月内没办成此事,你就为自己备好棺材。”
连祈手上一哆嗦,锦盒险些掉落在地上。
泪流满面,太子的婚事,他总不能拿刀子逼着他去下退婚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