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谌掀开车帘的时候,萧天殊已经醒了,只是身子依旧虚弱,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他斜靠在软榻上,见萧天谌进来,刚要开口说话,可一张嘴,话没说出来,却先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兄!”萧天谌一惊,连忙疾步跨上去,轻轻拍着萧天殊的背替他顺气,脸上已然带了一丝焦急,“太医,赶紧叫太医来!”
“天谌……咳咳……”萧天殊伸手制止,声音越发的虚弱,“没事,老毛病而已,死不了的。”
“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萧天谌忍不住责备道,不过见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心疼,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说你,明明身子就不好,出宫也不打声招呼,你可知道,如今宫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听到这话,萧天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转瞬即逝,他笑道,“你也知道,天天呆在宫里,闷都闷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母后还要天天逼着他吃各种各样的药。
“皇兄。”萧天谌一脸无奈的道,“您应该知道,您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再像以前做王爷时那样胡闹了。”有哪个国家的皇帝是会偷偷摸摸溜出宫的?
“是吗?”萧天殊重新靠回软榻上,虚弱的笑笑,“可是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若不是母后以死相逼,他怎么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别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可他却还装模作样的告诉别人,他不喜欢,他不稀罕,他一点都不想要……
萧天谌没有说话,只是撩开车帘问面前的侍卫道,“去将皇上的药端来。”很显然,他并不想继续萧天殊刚刚那个话题。
萧天殊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直到侍卫将药送来,萧天谌正要接过来,不料却被守在一旁的耿霄寒抢了先,“殿下,您都一夜未睡了,还是属下来吧。”声音恭敬无比,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坚决。
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萧天谌轻轻点头道,“也好,既然皇兄醒来,本王也就放心了。”
目送萧天谌离去,耿霄寒正要将药倒掉,萧天殊却连忙制止他,“霄寒!”声音已然带了一丝愠怒。
“皇上!”耿霄寒咬牙道,“你明知道这药……”
萧天殊却不说话,只一把将碗夺过来,然后二话不说,一仰头就喝了个一干二净,只是放下碗时,漆黑的眸子已是凄凉一片,“放心吧,他暂时还没打算取我的命。”要不然,这药里加的,就不会是这么温和的毒,而是砒霜之类的了。
其实萧天殊一直有个疑惑,若是他真的在药里下了砒霜,那自己还会像这样义无反顾的喝下去吗?他不知道……但愿,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是吗?”耿霄寒冷笑一声,“那皇上以为,这次的行刺事件……”
“够了!”耿霄寒的话还没说完,萧天殊便飞快的打断了他,眸子里冷意乍现,声音生冷无比,“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吗?”
见萧天殊发火,耿霄寒不敢多言,只低下头道,“属下失言,请皇上降罪。”事实上,皇上的性子一直很温和,只有遇到谌王的时候,才会变得冷酷而暴躁。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皇上明明知道谌王不怀好意,却还是一味的纵容他,难道,皇上真的不知道谌王想要的是什么吗?只怕,依他的性子,谌王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二话不说的给他吧?
“你没有错,都是朕的错……”本就是他对不起他在先,他如今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还债而已。萧天殊疲惫的闭上眼,将眼中那抹悲色隐去,轻声道,“还有多久到京城?”
耿霄寒顿了顿,“大概还有三天。”
“三天……”萧天殊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脑子里无意识的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回京之后,你替我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历吧。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天谌。”
“可是……”耿霄寒迟疑道,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上他们被那小孩子欺骗的事实。
萧天殊笑了笑,他没睁眼,却看出了耿霄寒的心思,“你是说,小帅骗我说,我体内阴毒堆积,需要在沼泽池内泡十二个时辰的是吧?”
耿霄寒大惊,“皇上你……”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谌王?不对啊,谌王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他明明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啊,他们说的话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谌王根本就没有对皇上提起过这件事。
萧天殊没有说话,只笑了笑,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小帅是骗他的,作为一个从小便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人,他会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吗?他只不过是顺着他的意罢了,那个乖巧聪明,善良无害的孩子……可谁又能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孩,竟然是如此的精明,心计如此的深沉呢?他故意那样说,不就是为了支开他么,不过……她以为这样他就找不到她了么?
车厢外,一袭绯衣的萧天谌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脸上却再也没有了面对萧天殊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冰冷。
“殿下。”背后有人恭恭敬敬的叫道。
萧天谌“嗯”了一声,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有结果了?”
“是。”那人毕恭毕敬的回到道,“属下已经查到了那女子的行踪,正巧,她们的目的地也是京城,不过奇怪的是,对于她的来历属下却半点也查不出来,只知道她是半个多月之前出现在幽冥谷附近一带的,而且……”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停下来,仿佛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似的。
萧天谌心中一凛,转过身道,“而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