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他们三人坐在马车里,顾长卿说:“萱妹妹今日一番妙论可是让我等堂堂七尺男儿都为之汗颜啊?”
紫萱嘿嘿一笑道:“表哥自是抬爱紫萱了,在这凤仪谁人不知表哥的大名呢。”顾长卿收敛笑容道:“也不过是世人传言罢了,生于我等这样的家庭自是有很多无奈之处,盛名之下,难负其实者甚多。岂不知这‘水满则溢,月盈则虚’的道理,倒是萱妹妹,这等聪慧之人能幽居红尘之外。”
紫萱说:“这世事变化无常,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无为,超脱于红尘之外呢?”
那顾长卿似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妹妹可知今儿那陈公子是何人?”
“看那人气势不凡,又跟表哥在一起谈笑风生,想来该是那凤仪天子了。”
“噢?萱妹妹知道?”
回雪问:“那公子不是姓陈么?”
紫萱笑道:“傻丫头,他微服出巡,自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身份,我们又何须点破。”顾长卿又到道:“萱妹妹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只不过是读《四书》,《五经》,《女诫》,略识几个字罢了。”
这时回雪又道:“我们小姐也自是满腹经纶,可比谢女,不比那‘三姝’差。”
“呵呵”紫萱轻笑两声尴尬说:“你这丫头莫要胡说,紫萱蒲柳之姿,怎么可与那名满天下的‘三姝’相提并论?”
回雪委屈地道:“可我觉得小姐的诗做得可比那林青蕾要好。”
“越发没礼貌了”紫萱嗔笑道:“我怎么可与那素有美名的未来嫂嫂比,这话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顾长卿极不自然一笑,认真道:“萱妹妹,这门亲事是父亲定的,其实我……。”
“少爷,到了”他话还没说完便有小厮在外面喊道,于是紫萱一笑扭过头去,他也掩了过去,不再提起。自那日后,顾长卿隔三差五便会来潇湘馆,紫萱是能躲就躲,能装就装,她总是觉得在他面前尴尬,便再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每日读一些寻常女子读的诗书,装样子做做女红,抚琴做诗也只露三五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一般闺阁女子无异,开始他还以为紫萱深藏不露,后几日见她表现平常,也不常过来了。
倒是回雪急了,她说:“小姐,好不容易表少爷关注你了,你为何不让他知道你的真本事反而一味藏着呢?”
紫萱说道:“你不懂,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常言道‘枪打出头鸟’我这么做自是有缘由的。”
紫萱知道:她既不是真正的纳岚紫萱对他也并无半分喜欢,人说女为悦己者容,他既不是悦己者也不是己悦者,自是不必取悦于他,而这相府也非久留之地,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既然早决定只做一个过客,踏遍千山万水,笑傲江湖,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自然是不会给别人爱上自己的机会,当然要自己也心如止水,何况听说这古人很奇怪,总讲究什么才子佳人,凭你是谁,只要能吟几首诗就很容易让那些所谓的才子爱上,感情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爱有时候会成为一种负担。
不过认识顾长卿表哥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那里的藏书很多,紫萱想以前的大学未必也会有这么丰富的藏书,什么天文地理,人物传奇,鸟兽鱼怪应有尽有。她没事就进去拿两本待在房间里啃,仿佛又恢复前市的宅女生活了。
还记得以前大学时,周末别的人都出去逛街买衣服或是约会,她就喜欢一个人躺在床看书,她的床铺在上面,有时可以这天不下来的看小说,拉上窗帘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周围一切都不存在,宿舍的人有时半天都不知道她在,她们常说:莫秋心,你都快要成仙了,何时可以下凡走一遭。这时她总不以为然的说:羽化成仙有什么不好?然后就回看她们一副晕倒的表情。想着想着,她就突然掉下了眼泪,吓得回雪忙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挺怀念的。”紫萱随口说道。
回雪道:“我觉得小姐现在挺好了啊,以前总不喜欢说话,一个人发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嗯,。。”她想了半天说道:“是生气,活力。小姐现在比较有精神。”回雪跟着她也学会了几个现代词语。
“嘿嘿”紫萱这时一笑带过,怎么跟她解释呢?难道说自己是一抹幽魂。很快那凤仪惠宗帝便颁布了一系列紧急措施安置难民,并且任命顾长卿为钦差亲自监督灾后重建工作,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紫萱也算放下了心。回雪在一旁直夸她聪明。可是那月妈妈的脸更黑了。不过紫萱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气,无论自己做什么,再惹她生气,只要自己跑过去搂着她“好妈妈,好妈妈”地叫两声,她就立刻举白旗投降。比如现在,紫萱又想起上次逛妓院写的曲还没有收银子,她又死缠烂打的让她答应自己和回雪出去。
于是,她沉着脸吩咐了回雪好些话,才放她们出来。
这次是轻车熟路,紫萱直接到了沉香阁。那老鸨花想容自是高兴豪爽地直接领她二人进了二楼雅间,说是这次要紫萱亲自动笔写词儿,主要是为他们四大当家花旦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各写一首,以四季为题,如果写得好方可以见花魁夕颜,紫萱转眼想了一想,一挥而就:<咏四季诗>: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她把诗交给那老鸨,老鸨半信半疑的问:“公子这就好了?分明只有一首?”紫萱看了她一眼说:“你且将它交于夕颜姑娘,她自由计较。”那老鸨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回雪也一知半解地问:公子,真的可以么,我怎么也不大懂。”
紫萱道:“我们且看。”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自己写的是清代吴女诗人绛雪创作的用“辘轳体”和回文体相结合的技巧将其处理成了四首回文诗:《春》: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辘轳体)
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回文体)
《夏》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秋》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
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冬》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
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除了从头至尾和从尾至头的整句性反复以外,每句中间的四个音节又得到了正反两个方向的重复,这样,回环感越发突出,音乐美越发浓重。大家都认为回文诗是一种高级的文字游戏,它的文学价值不高,但是它所造成的形式美—回环美却是公认的客观存在,以致古今文人常常以拟作回文诗为乐。
紫萱本想抄那些脑子里储存的千古名句的,可又一想,这种风月场所本身就只是为了娱乐,所谓好刀使在钢刃上,所以就不必了。
只是那夕颜不知是否如传言那般,否则自己的这番苦心倒是白费了。经她解释回雪更是用一种膜拜的眼神看着她,紫萱虚心的不敢看她,她心里其实很惭愧,一来这些东西本不是自己的,剽窃本来就是很不道德的事,二来这些日子,她也有意无意的给回雪教了许些,不过出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观念,她会下意识的教她一些二流三流诗人的诗歌什么的,像那些大小李杜,白苏之流的一流诗人她没敢教回雪,那可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压箱宝,不能轻易示人。
人嘛,无论谁对谁再好都是存有私心的,这是她在前世20多年学会的处世之道。你可以批评是自私也可以说是精明,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