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出宫的那天,念梅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眼睛红红的,像似哭过,气氛伤感,紫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到潇湘馆,顾相什么也没说,只是郑重的问她:“你决定好了?不后悔?”
紫萱摇摇头:“舅父,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有时虽然严厉也都是为了我好,但我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不管前方是平坦大道还是悬崖峭壁,我们终究要迈出这一步,因为那会是人生的一部分,人要长大毕竟要经历一些风雨和磨难,否则怎么会懂得珍惜呢?”顾相听了紫萱的话久久不语,他仔细的审视着紫萱,像似要看穿她的灵魂,良久,他默然道:“萱儿真的长大了,走了也好,远离这纷扰的京城也好。或许这里真的该乱了。”顾相说着轻轻一叹:“我也不想看到萱儿到时候为难。”
紫萱下一阵感动,依偎在顾相身上,虽然明知道这个历经肃惠两朝的舅父,骨子里翻云覆雨,对权势的渴望根本不可能停歇。这一刻,还是感动于他诚挚的关爱,至少他宁愿选择自己的女儿挑起家族兴盛的重担,也不让她身陷尴尬的境地。想到此紫萱觉得她比林妹妹强多了,不至于至死也见不到舅父一面。“舅父,”紫萱忍不住说道:“顾家如今已百年炫赫,盛极必衰,乃自然定律,自古君权相权之间的制衡为妙,若不激流勇退,皇上恐怕也不会容忍太久,将来.....”她咬了咬牙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顾相目光深幽,明灭难辨,半天才说:“萱儿一介女子难得有这样深远的目光,可是有时候身居高位,想退下来也难啊,顾氏一族上千口人,我要对他们负责,所以即使隐忍,我也要坚持下去,最是在这个时候,最要谨言慎行,不能一切繁华葬送,因为有时退下来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看着眼前这个谋权了一生的老人,他此刻有些疲惫的脸,紫萱突然忍不住叹息,时光有着世人无法抗衡地力量,人在少年时意气风发,不就会感慨韶华易逝,渐渐的,不复少壮。白发会染霜英雄的鬓角。再美的佳人,到了迟暮,不过是一团白骨。这是人世间的悲伤,帝王,英雄,还是美人,都无可奈何。
生命周而复始的辗转,总有些东西是人力无法阻挡的,
比如生和死
比如东升西落的太阳,
比如阴晴圆缺的月亮
比如沧海桑田的变迁
比如生生世世的执念,
比如摧枯拉朽的爱情。
比如阡陌红尘上的邂逅。
比如......命中注定的情殇.....
三夫人举止优雅,神情柔和的来到潇湘馆,她拿着一件红色的嫁衣对紫萱笑道:“萱儿,你终于要出嫁了,舅母很高兴。”
她说:“萱儿,这件嫁衣是我亲手为你缝制的,现在终于可以给你披上了。”
她说:“萱儿,你看着茜素红的颜色多么鲜艳,它是大红色,只有皇室大婚才可以穿。”
她说:“萱儿,你比我和梅儿都要幸福,因为你可以做别人的妻子,太子妃,将来甚至是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而我和梅儿,永远只有做妾的份。”
她说:“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上天的宠儿,你们得到的爱永远比任何人都要多。”
五月,石榴花开的季节,由太后作主,将义女倾城公主纳兰紫萱许下嫁西梁太子。
兰陵城的百姓在半个月后还津津乐道着这场盛世婚礼的奢华,似乎半个月前血染凤凰台的那场惨剧没有发生一样,人总是这样喜欢创造传奇,一个传奇听久了,总是喜欢有新的传奇产生。倾城公主成为继纳岚皇后之后的又一传奇。
传说她美貌无双,在西梁使臣的接风宴上自创霓裳羽衣舞,一舞动京华,并且当场俘虏西梁太子,让其对她神魂颠倒,甚至连胞妹的死亡都可以轻轻揭过。
霓裳羽衣从此名闻天下,成为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舞衣,也是继纳岚皇后广秀流仙裙之后另一件惊世之作。
传说她媚态百生,娇艳不可方物,传说帝王将象征皇后的凤佩送给了她,她走后,留下朝堂高坐,日渐冷峻的帝王。传说那天迎亲的人马,铺了整整一条长街,十里红装,传说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潇湘馆里,紫萱便在这样的声势里穿上了嫁衣,茜素红的颜色鲜艳的像欲沁的血。
只是没有人传说这场盛世婚礼之后所隐藏的政治含义和重重的阴谋。
帝王将相,英雄美人的传说永远是那么动人,陌上繁花三千,情海红尘万丈,谁为谁等待一生,谁为谁痴守一世,谁为谁青丝成雪,谁又为谁寂寞千年?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