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师父还是说对了,世道现实又残酷,想我这种清纯的小丫头片子是混不下去的,为了证明离开师父我同样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一气之下,我卷款逃了出来,虽然带走的十两银子是我们的全部家用,便发誓要在京城好好干一番事业,不能白白牺牲了这么些银子,立誓要追回师父心心念念的“延玉谱”。虽然师父每次都不肯告诉我有关于延玉谱的秘密,凭我混江湖的本事,还不是知晓延玉谱的神奇功效了么,师父当初对我苦苦隐瞒延玉谱的一切只当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现在可好,为了谋求生计,我自发趟进这一滩浑水之中,要洗清自己怕是不可能的了,唯今之计,只有继续下去,趁机捞点银子,再逃出京城,游历江湖。
我努力使自己变得粗俗不堪,为此还傻傻的跑到城东的乞丐窝去实习过一段日子,毕竟我是个女儿身,只能偷偷摸摸的学习。一天下来也颇有心得,竟然把四方楼的草包们哄的团团转。
正在雅间享受美食之际,门“碰”的一声被踢开了,进来两个面无表情的高大汉子,眉宇间的杀气直逼得我胆颤,没准是这两天坏事做多了,仇家找上门来了。
“你就是言有信?”其中一个汉子问道。
其实我很不想承认,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可他们能找得上我,想必做过一番调查的,出来混江湖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也没有必要否认,眼下我只当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言有信“。
“有什么事啊,两位好汉!”我一边赔笑说话,一边从左衣襟内小心摸出一定白银,璀璨的银白光亮在烛光中刺得人眼生疼,心在滴血的同时,为了小命着想,只得狠下心来大出血一把了。
还未反应过来,两个汉子已经扛着我出了醉清风。明晃晃的银子却已经进了另一人的衣兜,心里思忖着赔本的买卖做大了,赔了银子还捞不着好处,必须想办法逃走才行。
想来只觉得一阵懊恼,跟了师父十年,他老人家的绝世武功连个皮毛也没有学好,空学会了一手精湛的医术和易容术,这种时候医术顶个屁用啊。想着想着,竟然很该死的睡着了,天杀的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这种怪病,只要一紧张就会犯困。
一盆冰凉的水浇醒了我,揉搓着迷糊的双眼,一张冷冽泛着英气的俊脸在我面前出现,本以为还在梦中,偷偷拧了一把大腿,这小小的动作竟然全数落在那人眼中,只见他嘴角轻抽一下,又立刻恢复生冷的冰脸。
此人的神情极像是要把我吞没了,杀气太重,年纪轻轻竟然透着老成之色,而我的脸上泛起热气,没有想到我这个厚脸皮也有窘迫的一天,以前师父老是嘲笑没有女孩家的样子,缺乏女孩子的矜持,更不会脸红。此刻,我的脸上正好泛着该死的红晕,火辣辣地烧灼着脸颊。
他向我一步步靠近,毫不客气的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一分力道便足够毁了我可爱小巧的下巴,生疼的痛楚逼出少许清泪,而我竟然发现此人深沉的双眼透着可怕的寒光,却又并无置人于死地的征兆,即使自信绝世无双的易容术,此刻还是有些心虚,难道真的是我没有见过这等世面,这等人物吗?
他的脸颊依然冰冷,找不出一丝温和之气,我暗自将眼睛撇向别处,暗暗使力企图挣脱他的钳制。他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我毫无还手之力,平时那个大大咧咧油嘴滑舌聪明伶俐的自己哪里去了。
猛然间,我双手抓着他的另一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下去,痛快淋漓啊。他的手很快缩了回去,那种冰冷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涉世未深的我看不出其中的变化,看来师父说我的那些话都是针针见血的评价,现在不得不佩服他老人家把我里里外外看得非常透彻了。
抓我来的两个大汗见我咬了眼前的男人,想要上前来教训我,却被男人制止了。
“王爷,这小子竟敢以下犯上,该要好好教训才是!”
靠,我啥时候变成男性了啊!那也不能怪他们啊,想起来自己丑陋的扮相和一身粗布衣裳,不被当成男人才怪呢!
“你就是言有信?”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在意我咬了他,有气度,我在心里默默赞赏着。
“是。”
“本王有断袖之癖?”
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是找抽啊,居然跑到老虎的地盘上去撒野,人家找上门来了,看来我要被阉掉了。
“怎么,不敢承认?”四王爷的声音又提高了些,我感觉到微微的怒意。
“没,不是,哦,我是说,王爷怎么会好男风呢,”我迫使自己抬起头来对着他的眼睛,努力给自己点说谎的底气,“人人都知道四王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情纵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武功品貌自是凡人望尘莫及的,像您这样的美男子自然是美人在侧,怎么可能好男风呢?”我痛恨自保而又一次说出令人恶心的话语。
“你到是很了解本王?”
我心一沉,不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聪明如我,怎么会笨得在这么精明的一个人面前说这样毫无可信度的话呢!
“你散步谣言说本王的最终目的是‘延玉谱’,对么?”
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犯傻了,看来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装迷糊了,“是的。”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也没有深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下我到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感到好奇,难道是他真的这么厉害,能洞悉人的心灵?其实我跟他没有过节,没有必要败坏他名声,引起江湖上的轰动,我只是想证明给师父看,我可以不单纯的,还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
心理活动太多了,见我老低着头,似乎被他看穿了想法。
“王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为了生存,赚点银子而已?”我灵机一动,装可怜总可以吧。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我的脑子顿时“轰”的一声,这又是唱的哪出啊,跟我的家人什么关系,难道要殃及池鱼了么?
“小的从小失去双亲,自己一个人孤苦长大,小的没有实在的本事讨生活。只能干些投机取巧的事赚点银子花,虽然这样不对,但是小的也从来没有干大奸大恶之事,只希望四王爷看在小的是迫于无奈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
一口气说完,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什么,演戏也要演出苦情戏,干脆赚他一把眼泪过过瘾,于是更加放肆了开来。
“王爷,您不知道小的是怎么过过来的,自从六岁那年眼睁睁看着双亲被逮人追杀惨死,爹娘临终前鲜血淋漓,满怀不舍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怨恨和无奈,小的心如刀割啊,从那时起,我看见血就会犯晕啊,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的啊,这不是等同于自杀么?王爷你要相信小的,小的只是迫于生活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糊涂冒犯您,王爷您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啊?”
我苦苦道来,眼泪也噼哩啪啦掉了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努力伪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没有爹娘疼爱的我在孤独的环境下受着煎熬,师父的疼爱让我渐渐从阴影中挣脱出来,但是失去亲人的遗憾是永远的心痛,几乎很少被提起来,这次要不是为了自保,我是万万不愿意扯出爹娘的往事而让自己心痛一次的。
“看在你身世可怜的份上,本王不在跟你计较,你以后就留在王府里当个下人,一则补偿对本王名节造成的损失,二则避免你再出去惹祸,就当是在王府里接受调教吧!”
脑子又一次“轰”的一下,把我从此以后困在王爷府里?美其名曰“调教”我,其实是想找个免费劳力,不能否认,四王爷还是做生意的能手,这下倒好,我势必被困在这里,如同一只失去翅膀的小鸟,没有了自由,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也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失去爹娘的疼痛又被掏了出来,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着反驳,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见过府里的总管以后,他交代了以后的工作,我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今晚月明星稀,独倚在窗前追忆六岁以前的模糊景象,十年前爹身为兵部尚书,武功高强,深得先皇的器重,当年江湖上谣传“延玉谱”被敬献给了当今圣上,便有很多江湖人士伺机杀害皇上夺取延玉谱,江湖人士要想进入皇宫毕竟有难度,没有想到他们跟朝廷官员勾结起来,企图得到延玉谱,皇上不信任其他朝臣,暗中调遣高手寸步不离的保护他周全,朝中大事几乎是我爹和丞相权日才能有资格与皇帝共同商讨的,因为其他人心思难测。
爹爹被逮人盯上,押质我娘,企图逼迫他谋害皇上取得延玉谱,爹爹忠贞之心天地可表,他宁愿牺牲自己,他怎么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又怎会同意与他们狼狈为奸?
于是他千辛万苦救出我娘连夜带着我们逃离是非之地,情况紧急,带上的仆役不多,我娘一向身体孱弱,尽管爹爹武艺了得,却要在一大群人的围攻下保护我和娘的周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当时我们被逼到了悬崖边,娘的胸口被人刺了一剑,爹爹分了心,又被人划伤了手臂,他的剑滑了出去,那一瞬间,爹爹狠狠的把我推入山崖,幸而我被及时感到的师父救下,师父是爹爹的故友,我们遇难前爹爹曾给师父传去书信求救,谁知中途生变,爹不得不提前带着我和娘逃离,临别前,爹娘不舍的眼神,满地的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让少不更事的我读懂了生离死别的心痛滋味。
爹,娘,你们在天上看到玉儿了吗?你们可曾知道,玉儿仍在人间想念着你们?眼泪挂满了小小的脸庞,不知不觉中,我在床边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