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对着段凌,犹豫着要不要听听他的意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某男虽然脸色铁青,却也丝毫不露任何想要阻止我的讯息,我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将他的脸色观摩了八百个来回,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在等着我出丑。
弹琴恐怕难不倒我,这吟诗嘛!段某人的眼中怀着鄙夷的神色,好像在说“野丫头琴技好可能是天分,跟你天生对医术感兴趣是同一个道理,而作诗这种文雅之人才富有的感情,想必你是办不到了吧!”
猜到他脸上这种表情的七分意思,心中一个气恼,便朝琴架走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疾步走改为小步走,粉红色的腰带被风吹落在身后,迎风向前,飘洒的衣袂裙摆竟然在空中旋转起来,如瀑布般及腰的青丝正在风中欢快地舞动,背对着众人,看不见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真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我要证明给冰山看,要让他后悔对我射出那样的眼神。
小步停在菊花前,我轻轻弯下腰肢,纤柔玉指轻碰花瓣,而后用力采撷下一只“碧海美人”,转身的刹那,我可以明显观察到众人脸上好奇加惊叹的目光,我这样出其不意的举动似乎非常带劲,斜眼轻撇了段凌一眼,那家伙唇角勾笑,对我明目张胆地观望着。
心中轻哼一声,一个完美的180度转身,随后旋转而来的衣衫柔柔的飞扬起来,右手捏住这支“碧海美人”,低垂臻首,拿这支“碧海美人”的枝桠轻轻扫过细细的琴弦,一连串流畅的音符流泻而下,众人心一惊,万万没有料到我还有这么一招。
紧接着,我左手扣住琴弦,不让音律断开,右手将菊花轻置在右端琴弦之上,而后双手交替拂过琴弦,玉手触及之处,余音袅袅,耳鬓生香,菊花在音律的震动下微微抖动,原本清越的音色被这只菊花的干扰而带上淡淡的温厚低沉,蕴藏着一条安静奔腾的河流最终汇入江海的气魄。
琴弦上的菊香被琴音振散开来,曼妙的音色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我一颗心全然附在琴弦之上,并没有时间看看段凌此刻脸上的表情,前奏过后,娇美的粉唇轻轻开启:
“家家菊尽黄,梁园独如霜。莹静真琪树,分明对玉堂。
仙人披雪氅,素女不红装。粉蝶来难见,麻衣拂更香。
向风摇羽扇,含露滴琼浆。高艳遮银井,繁枝复象床。
桂丛惭并发,梅蕊妒先芳。一人瑶华咏,从此播乐章。”
一曲终结,余音袅袅倾泻不止,琴弦上的“碧海美人”的花瓣已经随风飘走,徒留一支光秃秃的枝桠安静地躺在琴弦之上。
终于可以抬眼,众人的表情全在我的掌握之中,该死的段凌仍然是满脸冰冷,甚至比先前更加难看,权莹微微撇嘴,满脸很不服气的样子,而其他人则是呆愣了良久。
赞赏的目光直逼而来,我有些承受不住,本能地想跑向段凌身后,无奈这家伙一点也没有要替我解围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微笑着。
“朕终于领教了何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四弟,你真是有福之人,这么一个宝贝住在你府上,是何等的荣幸!”段冽的目光逡巡在我身上好久,看得我无端全身颤抖。
转向冰山,他倒是眉目一挑,将我扁的一无是处:“皇上千万不能被这丫头蒙骗了,这丫头诡计多端,小聪明一大把,方才大家看到的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所以不要被这丫头蒙骗了过去!”
真想上前堵住他的嘴,不欣赏也就罢了,用的着那样诋毁我,人家这么卖力表现还不是为了让他给他脸上增光添彩?
“哦?可大家都明明白白看见了,琴技,歌喉,诗词都不能作弊的吧?四弟何以如此谦虚?”
对段冽的话感激涕零,忽然对他心生了几分好感。
“对啊,四哥,小丫头真是迷死人了,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段风也按捺不住开始替我叫屈。
看看权莹等人的脸色,竟是紫青紫青的,由此断定她被我的威慑力震住了,而权启剑,他的目光极其放肆,毫无保留地徜徉在我的全身。
“启剑哥哥,你在看什么?”没有人回来救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眼下我的抉择是明智的,在沉默中爆发吧。
“言姑娘貌美如花,诗琴双绝,两者合二为一,竟让我联想到天女下凡,只怕这天下间,无人能及言姑娘的风华!”
多么高级的评价啊,姑奶奶都已经成了仙女了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并没有因此而开心,正所谓“士为之知己着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要的只有一人的赞美,那就是冰山,虽然未曾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意段凌的想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似乎对我颇为不满,为了消解他的不屑一顾,我似乎乐意为此做点什么。
段冽在旁边空出一个座位将我安置下来,一个女孩子家夹在几个男人中间甚是别扭,他却能对我接二连三发问,似乎对我越来越感兴趣,我倒是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危险性,只管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段凌似乎觉察到我的别扭,对我破天荒地使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眼色,我胡乱估摸一下他的意思,便以饮酒头晕作为借口,一个人到外面透透气。
没有料到的是,我前脚刚出门,权莹和媚柔晚就后脚跟了出来。
“言姑娘好兴致,竟然一个人偷跑出来赏景,也不唤我们一声!”我一听这话,懵了,什么时候我跟她一道来着,倒是晚儿,我跟她还是有点交情的。
“晚儿姐姐,你经常坐着画舫游湖吗?”不理会权莹的讽刺,我转向媚柔晚。
“是啊,一个人闷的慌,就偏爱了这练玉湖的宁静!”晚儿说话的声音里夹在着低低地叹气声。
“哦,这湖的名字真美,名如其湖,而婉儿姐姐却是人如其名,我从第一眼看见晚儿姐姐,便好生钦佩姐姐!”
“钦佩我?”晚儿脸上闪现一抹新奇,神情又立刻暗淡了下去,“言姑娘不要取消晚儿了,言姑娘才是晚儿仰望不及的人!”
我俩相互赞赏着,全然没有意识到逼近的危险。权莹的身子不知不觉移向我们,我与晚儿对立而站,权莹悄悄游移到我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一把拽住我的衣裳,用力将我往栏杆下推,面对权莹的晚儿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拉住我的衣衫,想要稳住我的身子,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我开始挣扎着摇晃的身体,权莹手上用力,力道越来越强,晚儿见稳不住我,忽而改向权莹身子探去,权莹双手吃痛,一松手,我跌在地上,晚儿的身子已经被权莹反身扣在栏杆之上,摇摇欲坠的身体吓得我心惊肉跳,想要开口喊些什么,却有喊不出来,我知道这一刻应该去抓住晚儿渐渐后仰的身子,那一瞬间,我看见权莹脸上阴狠的笑,晚儿无辜的表情则扯得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