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快到了!”桑萍俏皮得声音不绝于耳,欢快的气氛环绕在周围。
我不禁掀起帘子观望窗外的景致,高大的拱柱形石门旁围满了百姓,个个探出带着头巾的脑袋,我心中异常疑惑!
“三日后便是楼桑的庆国之日,百姓们正在为这一个隆重的节日而准备着,对了,他们很少会看见我们这样的马车从正兰门进,所以他们多半是好奇的!”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原来不知不觉中竟到了楼桑,时隔十载,再次踏上这片故土,我真的毫无印象,事实证明,我对西夜仅存的那点记忆全屏少女怀春第一次萌生的懵懂之情,要不是这种含蓄的情潮,我大概根本记不起来还救过这么一个人。
桑芝四姐妹早早钻出马车,坐在前排接受百姓们的好奇眼光,一时间人生鼎沸,我诧异于楼桑民众的热情,从前的模糊印象里,楼桑百姓个个纯朴敦厚,善良至极,殊不知还有这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漫天漫地铺张开来,令人心海澎湃。
我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丈,即便是在华朝的宫殿,只见过大殿上气势恢宏的宴席,宴席从来都是死气沉沉,个人自饮杯中酒,各怀心事算计,哪里如这里热闹,十足十地让人满心激动。
我只是探出个小脑袋,便很快被桑竹按了回去,此举引来桑芝充满歉意的一笑,桑兰则默不作声,也陪着笑,桑萍这个小丫头倒是里头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摇晃着脑袋完全被眼前的花花世界吸引,哪里看的透此等局面。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碍于时机不对,此行一定与西夜有关,至少我只跟他这个楼桑国身份特殊的人比较熟悉过,要是此行完全与他无关,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一边气恼他的这番动作,将我隐瞒的异常辛苦,一边又在心里恨恨诅咒他,见面时一定要好好算这笔帐。
直到朱红色的城门开启,白玉色的宫阶满天席卷而来,眼前同样高大恢弘气势不凡的宫殿矗立着,心的一角顿时坍塌下去,接二连三面对这种雄厚的建筑,我已经产生莫名的抵抗情绪,飞樱宫的奢华在印在我的脑海,那遗世独立的高傲做派始终刺得我生疼,伤口未愈,只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一边沉静在自我思绪中,一边被四姐妹领着踏着冰凉的白玉阶,晶莹剔透的玉石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夺目绚丽,尤其是四姐妹丝滑的衣衫绸带垂下,轻轻拂过台阶,我可以联想到月宫中的嫦娥仙子,一个异常唯美的神话,却始终是悲凉结局。
低头瞧瞧自己这一身还算整洁的粗布衣衫,无奈的笑了笑,好在不算太破,丢不起这个人啊。
四姐妹已早早回到各自的住处休息了,我被带至一间异常空旷的殿阁,殿内绫罗绸带各色华服堆在侍女们的手中,我嫌恶地鄙视着这一切,握紧的拳头上泛着毫无血色的光。
我头一次不顾形象在一帮侍女面前恶狠狠地请她们下去,原因很简单,我不习惯被这么多人伺候着沐浴,面对着帐幔四垂的空旷浴池,我的脑袋在发晕,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个豪华气派的浴池,身在异国他乡,又对幕后之人毫无把握,一个人徘徊在池边良久,终究下不了决心脱掉衣衫下去,我只得穿着衣服慢慢将大半个身子浸没在温热的水中,水是上等的温泉水,一阵阵奇异的香味幽幽袅袅萦绕在鼻尖,我整个人被熏得昏昏欲睡,身子渐渐下沉,氤氲的水雾中,我只觉得身子渐渐下沉,然后又渐渐被提起,而后,我可以自由呼吸了,真好!
徜徉在甜美的梦境中,我幸福得睁不开眼睛,满世界疯跑,寻找一地的云罗花,那株让我又爱又恨的云罗,纠纠缠缠,没想到我的命还是要靠它来捡回,造化弄人,一个循环,我从中毒到失明,到康复,因果始终掌握在同一个女人的手中,那个女人还是一个非常强劲的情敌,我灰败不堪,只得自欺欺人远走他乡。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我呜呜咽咽着只觉得冷,黑暗中想抓点什么自救,却只捞到一个温暖的手臂,只信手拿来当枕头枕了一夜。
天边泛着隐约的鱼肚白时,宫灯骤然熄灭,我打心里一个颤抖,有感应般惊醒了过来,黑暗过后的黎明,我其实更不想醒来。
一张熟悉的俊脸浮现在眼前,那人即使面带疲惫之色,见我醒来,嘴角弯起的笑足够催开三月桃花。
我心神一荡,内心激动无比,一个月未见,却好似隔了一年,曾经也是相交一场,难道见到一个不算陌生的熟悉人,我还是有种在异国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虽然整个国家都是他的,而我只是个外来者,可我就是打从心里不把他当成华朝的外人。
我也投之一记非常明快的笑容,那笑容看在他的眼里简直是天上人间隔了几世春秋,一时欣喜异常,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从她的笑容里,他明白她不会怪他。
他也许是正确的,不顾一切将她带至他的国度,想方设法让她熟悉这里的一切,再让她逐渐产生依赖,一辈子也不离开,他的私心带着前所未有的孤注一掷,他的赌注已经下了,棋局已经开启,或许,从他第一次在热闹的京城街头看见她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将自己抛入这盘复杂的棋局,他拥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魅力,足够的真情,他不信他用尽一切细致呵护的女人不会爱上他,他始终挂着疏朗明快的笑,他的笑容晴空万里,一度迷惑了她,背地里,他一个人承受阴雨交加的恶劣,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真的是你!”我从震惊中回转神来,尽量压抑安定的情绪。
“是我!”他脸上挂着的疏朗笑意更浓了,原本潜藏于心的质问不得不收起来。
“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将我带上马车的?”
他露出一个惯常的笑,“丫头,跟踪你的人里面,其中之一是我的人马!”
我又是一惊,原来与他同样关心我的人还有西夜,不知段青段蓝如何?
“后来呢,另一派人马呢?”我焦急之色豪不掩饰,只想尽快知道段青段蓝是否安然。
他抿唇不语,紫色的眸中蕴含着不知名的光亮,将我内心的希望一点点吞噬,我从未见过这种表情地西夜,却还是拼着打不死的小强之精神一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