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一次都是头疼欲裂的醒来,我多么地希望要么一直地睡下去,要么……永远也不要睡着。
“痛!”
欲抬起手,轻揉太阳穴,手却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但有人用指腹,替我轻揉地按着,疼痛是很快,便减缓了很多!
我享受着头部的舒坦,同时抽动一下自己的左腿,腿部的疼痛已经不在,欣喜顿时涌上心头,“谢过三姑娘!”
那手的动作是突然地停下,再次按的时候,指腹的力劲加大了很多,不似刚才的轻柔,“痛!”我再次地吃痛地喊出声。
“你自个儿睡多了,还恼人!”
略带责备的嗔怪声,是……是一个陌生,又带着熟悉的男子嗓音。身子一怔,所有的瞌睡顿时都消失殆尽,猛地直起身,细细地打量自己所处的情形。
一张宽敞的床榻,四周垂下淡紫色的轻纱帐。隐隐约约,有素雅的淡香,萦绕。透过纱帐,望去,外面空空如也,没有人影,任何。
重新的躺回床榻,方才那嗓音,是……
“女奴,你不知道转过头吗?”
顺着那嗓音,我是急忙地转过头,一名男子,慵懒地斜卧于我的身侧。
一张魅惑至极的脸,狭长的丹凤眼,水眸婉转,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让无尽的妩媚泻下来,怔慑人心。如远山之黛眉,似鲜果之红唇。半褪罗衫,宽肩袒胸。那肌肤在淡紫色纱帐的掩映下,是更为的白皙。
俊雅秀姿,神怡明明。那隐约的尊贵气息,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亵渎也!
“女奴,你看够了没有?”再次地唤道,已是冷峻的嗓音,带着狂妄而不可一世的嘲讽。
瞬间,那脸上所有柔和的线条都变得分外的刚毅,若非亲眼瞧见,我会认为,这是两个人。且那婉转的靛蓝水眸,透视出一抹金褐色,耀眼的金光,似将所有的人心望穿,那样的傲然、狂妄和自信,仿佛天下的一切,在他的眸底,宛如尘芥。
“哼!”鼻音重重地哼出一个音节,我直直地望进那金褐色的眸子里,对上深邃的幽眸中那丝玩味的嘲讽。任由他用犀利的金光,将我的脸,恼怒疯狂地镌刻。
待到那犀利的金光,柔和下来,柔和下来,直至……又回复到,原先的那魅惑。
我在那金褐色的眸子里,望见婉转的流水,波光盈盈,是急忙地垂下头。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将我下颚,勾起。对上那张魅惑的容颜,他眸中的玩味是更甚,而我在他的眸中瞧见我唇边的冷笑,亦是更。那容颜突然的临近,额相抵,鼻尖相触。
彼此呼出的氤氲温热的气息,相互纠缠着,萦绕。
“女奴!今后,你就住海棠苑!”他丢下这句话,身影跃起,衣衫浮动,飘飘然地落于地面。
惟有我,还僵持着方才那个姿势,艰难地转过身,望着那尚在殿门口的暗紫身影,冷冷地开口,“可我还是喜欢海棠院!”我还特意地在最后那个字眼上,加重了音。
“哈哈!”那男子是一阵狂妄的大笑,未有转身,扔下一句话,迈步,离开,“孤不喜有人打扰这海棠苑,正好!”
望着空荡荡的殿门,那恼羞成怒慢慢地隐去,但我并不知晓,它却是在心的最深处,深深扎根。
海棠院,一个很熟悉的词,在我的脑海轰然地炸开。将已经压下的头疼,一丝丝地唤起。
恼怒地掀开那薄薄的绸被,下榻。深吸一口,那素雅的淡香,清洌肺腑,我妄想用它平静下心中不停翻腾的烦躁,未料,竟是适得其反。
这淡香,我是熟悉……万分。还包括刚才,那陌生的狂妄男子。可是脑海中……却毫无印象。
一切的一切,又是那样的陌生。
静下心,闭上眼,不去思索,纠结在脑海中的种种,我随意地在这空荡荡的殿堂内,信步游走。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一股浓郁的花香,是睡莲。
猛地睁开眼,自己正立在一窗棂前,半开的窗,让凉风捎带着外面的气息,入内。打开窗,瞭望,树影婆娑间,可以隐隐约约地瞧见,那不远处的一莲池。
欣喜,突然疯狂地涌出,我潜意识中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很多。
那么,我想去会会……那个我念叨着的海棠院。
苑和院,音同,字不同。自然,意不同。海棠苑属于方才那狂妄的男子,那海棠院或许……是属于我自己。
步出殿门,往外延伸的是一条幽深的小径,明亮的阳光透过海棠层层叠叠茂密的绿叶,只留下,斑驳的碎片。偶然的几声雀鸣,将幽静,延深。
几丝葱翠,在细碎的石子间,探出娇羞的脑袋。这条路,是鲜少有人走过。那么这殿堂……我回过头,望一眼那掩映在满目苍翠中的巍峨,我的心突然沉下来。
这精细雕琢的宫殿,那原本的巍峨在苍翠的遮掩下,蜕变成婉约。但她在不停地反抗着,叫喊着,似有冤屈,无法伸展。
有悲鸣,硬生生地扼住我的咽喉。
“呜……”一阵阴风呼啸而过,我突然地转过身,瞧见一株海棠树的背后,探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眸子。
就在那一瞬间,寒冷席卷上我的全身,体内涓涓的血液,是突然地凝固。
那眸子的主人,双手拽着海棠花树枝,压下来,挡住她的容颜,只留一双眸子,从树叶的间隙中,将恨宣泄,还有……凶残。
我就与那双眸子,这样对望着。那里面,所有的恐惧,一丝不漏地落入我的眼。
“呜……呜……”
四周的风,是呼啸得更为厉害,脚下斑驳的碎金消失,是云……挡住了阳光,这小径的幽静变为阴暗。
突然地,那双眸子离我的距离,近了一丈。但是仍用茂密的树叶,遮掩着除眸子外的全部。那眸子中,透露出……点点殷红,从眼角溢出来,仿佛正要滴在那树叶上,密不透风的树叶,瞧不清这眸子主人的身形,让我疑惑,他或者她,究竟是人,还是……
风停止了悲鸣,四周很静,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静得诡秘。我好想离开,可脚步仿佛被钉在地面上般,是无法移动,丝毫。
然后……
我瞧见一根尖锐的树枝,正欲袭上我的咽喉,离我的喉咙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是突然地停住。她转过身,迅速地离开。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瞧见她是个女子,那白色的背影,很像……三姑娘。但决不是她!
见她远去,我突然地瘫坐在地,浑身颤抖着,即使浓密的云朵散开,温暖的阳光再现,且那斑驳的碎金再次地在小径,跃动。
我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是更甚。后背凉飕飕的一片,是冷汗,已将衣衫浸染。
“砰!”我听见碗碟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叫喊声,“阿奴!”正是三姑娘。
“阿奴,你怎么了?阿奴!”三姑娘忧心地跑近,伸手欲将我搀扶起。
却有一双手臂,比她还要快,将我拦腰抱起。
“没事了!”温柔的,沙哑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奏响。
我急忙地转过身,窝进身后那温暖的怀抱,双手紧拽着衣襟,贪婪地吸取着怀抱里的温暖。脑海中,却依然浮现出方才的那双眸子。我瞧见,有殷红滴落,浸染那树叶的碧绿,变成暗红。
“不!”我是突然地惊呼出声。
怀抱着我的手臂,是突然地收紧,“没事了!”那轻柔的嗓音,正在我的头顶,且有人用下颚,轻轻地磨蹭着我的头顶的发丝,“绝不会,再有事!”
那铿锵有力的字眼,让我很安心。狂跳的心,缓缓地,静落下来。待我依依不舍地从那怀抱里,探出脑袋,听见三姑娘浅笑着的温柔嗓音。
“阿奴,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