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的通道尚未完全关闭时,这里还是有一点亮光的。但关闭之后,这里便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瑶光在手指间引出一点亮光带头走着,中间是傅楠烨与陆云烨,冥莲走在最后,警惕地探查着四周。她们两人不需要同那两个凡人多交代什么,他们便自觉地不发一言被夹在中间缓缓走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危机四伏,需小心谨慎。
他们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都是风平浪静,就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一样,但他们却也依旧不敢放松。因为这仅仅只是表象,他们都亲眼看到傅楠鸢被带进来了,而这里也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蓦地,瑶光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厚重的木质欧式双门说道:“楠鸢就在前面。”
她抬手推开沉重的木门,运用夜视之力看清房中的情况。这似乎是一个西欧复古房间,正对着的是一个火炉,火炉前有摆放好的三张沙发,对门呈倒凹字型摆放,沙发中的空档部分,是一张大而矮的茶几。
火光照亮了周遭一小片地方的一切,使得进门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对着他们的那张沙发上的傅楠鸢,跳动的火光晦暗不明,将她似是沉睡的脸照得一半是光一般是影。
“你们来啦,我可等了你们好久呢!”一对幽蓝的珠子从傅楠鸢身后缓缓出现,语气中毫无意外,甚至还带有一点兴奋,就像是见到被邀请来到自己家中做客的好友到来一般。
瑶光眸光一闪,抬手击向斜上方的天花板,整个房间随即被瞬间照亮。只见珠子的位置赫然站着一个哥特风洋装少女,而她的相貌让众人感到异常眼熟。
她居然是他们不久之前刚遇见过的那家名为“涟偶屋”的玩偶店的店主,难道他们进入店中时就已经被她注意到了吗?
原来,那幽蓝的珠子并不是什么发光体,而是她的一双眼睛!
幽蓝色的珠子……娃娃的装束……
这不就是那个在巨门逼问下精神即将崩溃的少女所传达给她们的消息吗?
她若是违规死神,那么文曲,是不是就在此处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瑶光便借着身体的遮挡,将双手背在身后施术,悄悄给巨门传信。
“楠鸢!”傅楠烨看清了面前的人后,忍不住叫出声,打算冲上前的他被瑶光呈保护的姿态悄然挡在了身后。
但距离他们不过十数步的傅楠鸢却只是顾自闭着眼睛端坐着,就算是听到傅楠烨的叫喊声也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毫无灵魂与生气的木偶。
“别急啊,她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涟偶的手慢慢从傅楠鸢的面颊滑到下颌,指尖在即将离开她的脸时轻轻地一勾,望着傅楠烨担忧的面容笑着许诺道,“她会醒来的,很快。”
“是你抓走的文曲。”瑶光冷冷道。
“文曲……你是说那个仙?”涟偶玩着自己的头发,迎着瑶光森冷的目光低低地笑着,“是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他碍着了别人的事,那人就委托了我,来解决他这个麻烦,那人既给了我报酬,那我自然是要完成的……啊,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那个人呢~!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怎么能顺利地抓到一个仙,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养料呢?”
说话间,涟偶就像是展示作品一样,挥手以丝线操控着将搭在房间衣柜上的移开,露出衣柜之后漆黑的空间。
她注视着被她以微弱烛火照亮的地域,看着木架上被众多娃娃挂满身体,宛若献祭姿态的气息奄奄的仙人。
“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还是蛮经得住娃娃们的索取嘛!你看他,把我的娃娃养得多好,娃娃们都很开心呢!它们……都很喜欢他啊……”她意有所指地说着。
娃娃们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于是不约而同地齐齐转过脸,看着洞开的“门”,血红色的瞳仁紧盯着外边的人,被针线密密缝住的嘴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像是邀请一样,对外头的人发出了类似“来呀、来呀”的愉悦曲调。
把仙当做供养她玩偶的养料,亏得她说得出口,当真是找死!
瑶光的拳头握的死紧,手指的各个关节都是咔咔作响,眸光也是深沉的可怕,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袭来。
“原来,你也会动怒。”涟偶再次封闭了囚禁文曲暗室的唯一入口,迎着瑶光蕴含的眼神与动作却是毫不畏惧,反而笑得更欢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毫无感情、只知道砍砍杀杀的仙呢……”
涟偶向着身边招了招,便有许多玩偶向她飞来。她抱了一个在怀中,点了点那玩偶的鼻尖道:“就如同我的玩偶一般,但你,还不如他们听话。”那些玩偶仿佛是为了迎合她,纷纷在她身边绕着她飞舞盘旋,有一两只还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脸。
“我真想把你也做成我的收藏品,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足以佑我……所向披靡。哦,对了,还有他……”涟偶看向瑶光身后护着的人,刻意地以放肆评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评价道,“特殊之体,又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我当然也会不会浪费,我会……好、好、对、待、他、的……”
“找死!”瑶光暴喝一声,瞬间变为一身紫衣的仙君模样,霎时幻出古琴抱在手中。与此同时,冥莲也上前一步,与瑶光并肩而站,同时变作一头银发的审判者,两人稳稳地将傅楠烨与陆云烨护在自己身后。
“想和我动手吗?”涟偶魅惑地看了瑶光一眼,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不过很可惜哦,我的娃娃是不会允许的,你说……是吧?”
随着她的这句话,傅楠鸢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双眸睁开时还略带一点迷茫,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哥?瑶光?墨莲?”傅楠鸢一睁眼便看到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为什么,你们会穿成这样?”
傅楠鸢刚想动,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不禁露出着急的神情:“为什么我动不了!”
涟偶一跃上墙,坐在英式大钟上,听着钟摆摇晃的“哒哒”声而成的序曲,悠然看着下方的景象,而后伴随着时针分针完全重合的十二点钟声愉悦地说道:“子时的钟声已经敲响,华丽的木偶剧即将开场,你们终将成为我绝妙的藏品!”
在涟偶说话时,傅楠鸢便已十分别扭地起了身,缓缓地握住了摆放在身边的巨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关节都在涟偶的掌控下进行着身不由己的动作。
“啊!”伴随着傅楠鸢的一声尖叫,她手持的巨剑立时向面前的四人劈下。
瑶光与冥莲反应极快地每人抱起一人向旁边越去,在他们原先所站的位置上,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不要!不要!停下啊!我不想伤了你们!你们都躲开啊!”傅楠鸢一边哭叫着,一边挥动着剑攻击他们。她的速度之快,甚至让瑶光和冥莲都来不及将两个凡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只能带着他们共同进退。
很快,房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大剑砍伤的痕迹。瑶光与冥莲因为怕伤到傅楠鸢,所以也不敢动用法力攻击,再加上要保护各自的保护对象,情况很是被动。
她们本想直接斩断根源,可傅楠鸢却总是被控制着挡在涟偶身前,攻击之余还会护住涟偶,这也让她们觉得很是烦闷,双方只能无奈地僵持下去。
涟偶饶有兴趣地坐在大钟上俯视下方,藕节般的双腿以一定的节拍前后轻摇,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偶然之间,她发觉瑶光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漏洞,于是唇角一勾,扬手,一道丝线霎时从地面破出,将瑶光的足踝勾住,成功地让她动作一顿,定在原地。
“死吧!”涟偶素手一指瑶光,瑶光所处范围的天花板与地面都向着瑶光射出成千上万的丝线,一旦被命中,便是万丝穿身。瑶光很快将护在怀里的傅楠烨推开,傅楠烨随着那力道狠狠撞在了墙上,但也仅仅是轻伤而已。
瑶光空出手后,自己迅速施术防御,但看这千丝万缕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直奔而来的速度与势头,怕是就算勉强拦下了,也是会受重伤吧。
冥莲听到动静,望瑶光所在的地方望去,手上惊得一松,陆云烨也落在了地上,她想冲过去救她,但却被傅楠鸢阻着无法过去。
“瑶光!(摇光姐姐!)”三人见状,同时喊出声。
“嘶——”是丝线穿透皮肉的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瞬间停止,时光之流仿若静止。
瑶光满目错愕地看着那不知何时将自己推开的陆云烨,双眸睁得极大。
鲜血顺着丝线滴落地面,在地面汇聚成一滩,那被丝线穿透的人却是冲着瑶光温柔地一笑:“对不起,羽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