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公,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黎洛无力地闭上眼,“我担心的是,一旦我真的死了,笑会怎么样?”
“等你真的死了再说。”君萨倒是不怎么在意,“大不了陪你一起死。”
“师公!”
“既然担心,就不要死!”
现在有了轻笑处理政务,阢青尘就轻松多了,整日的不是来看看黎洛、木凌,就是帮君萨晒晒药材,又或者是自己呆在宫中干干什么事儿消磨时间。
所以她一听说黎洛出门了就赶紧凑过来看看,且看见黎洛脸色难看却有一副无奈的样子瞪着君萨,于是阢青尘有些冒冷汗的问:“师父,洛儿,这是怎么了?”
“哼,还不是你个昏君,乱七八糟的生这么多女儿。”君萨对阢青尘的态度还是一成不变。
阢青尘懦懦的道:“师父,每一年的新君都是你选的,药是你下的,脉是你把的……”这世上,估计最知道她痛脚也最敢踩的就只有君萨了,看准了他是霜儿的师父,是三姐的男人,她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还有脸说,那不都是霜儿放不下你想要你好好找个男人?!”
“徒儿知错了。”
“你是谁徒儿?”
“徒媳知错了,师父你大人大量……洛儿!”
对于洛儿突然晕过去,轻笑笑得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回了紫霜宫。
“师公,洛儿这是怎么了?”轻笑吓得脸色发青,明明急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喘气。
“没多大事,怒极攻心而已。”君萨一脸淡定的给黎洛扎针。
“什么?”轻笑脸上一滞,“谁气着他了?”
“还不是老昏君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儿乱说话,说什么洛儿是前太女夫的替身,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见前太女夫了。”君萨语气冷淡,却是带着明显的嘲讽。
这是他生气的表现之一。
阢青尘在一边一脸愧疚的摸耳朵。
“母皇,是谁?”轻笑的眼底开始聚集戾气。
“是六女和八女在御花园里说话被洛儿听见了。”阢青尘眼神闪躲,一副害怕的样子。
轻笑没太在意阢青尘的表情问题,只是见君萨收了针便收了戾气坐到床边。
隔日,轻笑前往洛相墓前上香途中受刺,证据直指六皇女一派。
后来又有人在衙门击鼓鸣冤,说是六皇女强抢民男。
说起这事儿,阢轻冬想来就后悔,母皇对大姐的偏袒带过于明显,所以气不过,上酒楼喝了点酒,看到了一个唱小曲的男子,有几分姿色就带回府了,没想到落了把柄。
两个加一起,前者没有伤到性命,后者不至于致命。轻笑这次也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
但是半个月后,轻笑突然要查账。
发现国库银钱亏空,和账簿对不上。命丞相亲自彻查此案。
不过十天,阢轻冬君父娘家就被连根拔起。
当然背后少不了阢轻冬的份儿,在大牢里,轻笑淡淡的看着阢轻冬:“本来我不是很想动你,我对这些姐妹,从来没想过要互相残杀,可是你不该伤害洛儿。”
“什么?洛儿?”阢轻冬大笑,“洛儿早死了,你醒醒吧!”
“没有,洛儿没有!”轻笑最听不得谁说黎洛死这话,现在黎洛整日昏迷,她更是忌讳。
“哼!”阢轻冬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当得了那个皇帝吗?”
“这不用你管。”轻笑动了气,“去年的投毒案也有你的份吧,可是我从来没有真的怪过你。但是你为什么要在御花园里说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洛儿至今未醒?!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杀了你!”
“洛儿?你把那个男人也叫洛儿?”阢轻冬冷笑,“看来你这辈子就毁在那两个叫洛儿的男人手上了!”
“你也喜欢洛儿吧?”轻笑冷不防的这样问。
阢轻冬一怔,不屑的道:“是又如何?他眼中从来只有你,何曾有过其他人,就是四姐那样为他付出又如何?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有什么好,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你头上?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你?”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次我不会放过你,希望塞北的生活教会你善良才是生活的真谛。”
六皇女阢轻冬最终被判流放,虽然还是没有被杀,但是朝中已没有她的对手,这个决定也昭示了她对皇位的决心。
洛儿一心要为她谋得的东西,她不会再轻易放弃。
十二月初的时候,阢青尘决定退位。
轻笑登基称明帝,年号久安。
久安二年四月,凌贵君产下一女,是为明帝的皇长女,名为阢倾凡。
但是随着四月的过去,明帝不上朝的日子越来越多。
而且朝中还有一事一直耽搁着,还有好多皇女还顶着皇女身份,虽然大多无意于皇位,但是不和祖制,一干老臣每日唧唧歪歪,惹得本来就心烦不已的轻笑更加心烦。
黎洛现在基本三五天才醒一次,醒过来也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张皮了,轻笑每次见他心就会揪着疼。
到了五月的时候,黎洛的孩子就快足月了,但是似乎又产生了一个难题。
黎洛整日不醒,孩子差不多已经胎死腹中,要产下这孩子难上加难。因为男子生产本就是要通过剖腹产往外取,但是黎洛昏迷,不会有产前阵痛的感觉,君萨就是鬼医到底不是产夫,对时间的把握上没有一个准确的感觉。
“笑儿,不行了,洛儿腹中的孩子应该不行了。”君萨每隔一个时辰就要为黎洛检查。
“那,师公,是不是可以把孩子取出来了?”轻笑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上。
“洛儿体内还有余毒,如果这个孩子取出来了,下个孩子就会遭殃……”
“那下个孩子会怎么样?”轻笑实在不知道如果黎洛知道了这件事他能不能接受得了。
“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孩子生下来体质弱一些,毒还是可以解掉的。”君萨叹了口气,“不过,这个决定还是需要你来做,现在不知道洛儿的感觉如何,这时候强行生产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是如果不生产的话,孩子一旦死去,孩子体内的毒就会返回母体。”
轻笑看着黎洛紧闭的双眼,她好想此刻他能睁开眼睛看看她。
“师公,拜托你了。”她没办法失去洛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不起还未出世的孩子。
久安五月中旬的时候,明帝正式在朝堂上宣布,若是有皇女自动愿意放弃皇家身份可以封侯,赐黄金万两,颇有千斤放还的味道。如果不愿放弃的,就按祖制来场“君子之争”,成为王败为寇。
这样的决定为以后的王位之争埋下了不少隐患,但是下一代王位之争的主角就是她的孩子,是洛儿和凌儿的孩子。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很对不起两个孩子了,不能把以后的孩子再陷入祸端。
朝堂的那些老臣每天唧唧歪歪的说这不行,轻笑一边要担心黎洛一方面还要听她们废话,气得撂了一句:“这是朕的家事!”就甩袖离开了。
黎洛腹中的孩子被起名阢倾世,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气息,整个小身子都泛着黑紫,但是小脸上一片安详,多少让轻笑安慰。
久安四年,春。
年幼时候的阢倾凡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从御花园里抱了一大束梨花回来跑到紫霜宫正殿寝室,对着床上闭目不醒的绝美男子脆生生的道:“君父,梨花又开了,你看好漂亮啊!”
“凡儿?”又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进来见到阢倾凡在这里不禁露出少年老成的表情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君父需要休息,你不准来打扰他,不然和告诉母皇和凌儿爹爹。”
“爹爹说君父最喜欢梨花了,我看梨花开来就折了一些给君父拿来,希望君父一喜欢就醒过来了嘛。”阢倾凡一副知错的模样,小脑袋低着,郄望晴也不好再说她,只是把花接过来喊片心用花瓶插好,然后拉着妹妹去找木凌。
阢倾凡一见木凌就委屈了,扑进木凌怀里带着哭腔问道:“爹爹,君父到底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啊?我都看见好几次母皇坐在他床边哭了。”
她的母皇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却看见过她哭得像个孩子。
木凌摸摸女儿的头,唇边是温柔的笑,眼底却是无奈的痛楚:“快了,都三年了……”
“凌儿爹爹,君父会不会不会醒过来了,晴儿好想他抱抱晴儿。”郄望晴素来懂事,但是一看这副场景,心里也有些委屈。
“怎么会呢?”木凌拉过郄望晴搂进怀里,温柔道,“晴儿不要瞎想,若是这番话给你们母皇听到她会伤心了。”
“哦。我去天清殿看看母皇。”阢倾凡到底是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着那个小身影飞快的跑出去,木凌无奈的摇摇头。
郄望晴也揉揉眼睛道:“片心刚刚送来了点心很好吃,我给母皇送些去。”说罢也飞快的跑掉。
因为今天接到消息说阢青尘回宫,所以轻笑也没忙着看折子就先回了紫霜宫,才到宫门口就一个小身影直冲自己撞来,想都不用想,定是凡儿,因为晴儿断不会这么莽撞。
“母皇,你回来了,凡儿正要去看你呢?”阢倾凡看见轻笑就张开手要抱抱。
轻笑一手拿着一束洁白的梨花,一手抱起女儿。
“母皇,你也是给君父送梨花来的吗?”阢倾凡看着轻笑手中的梨花眼睛一亮,又一暗,搂着轻笑的脖子告状,“母皇,你都不知道,哥哥他好坏,我刚刚采了君父最喜欢的梨花给君父送过去,哥哥还骂我,说我打扰了君父休息。”
“哥哥做得很对,你君父很累,需要休息,凡儿不能去打扰他。”轻笑非但没有为阢倾凡出气,这让那个小丫头有点生气,但下一秒看见哥哥手中的点心顿时就不气了。
“哥哥,我要吃。”她还在轻笑怀里就往前扑。
“不行在,这是给母皇的。”郄望晴动作迅速的护住点心。
“不要嘛,凡儿要吃!”阢倾凡开始撒泼。
“好好好,你吃!”轻笑好笑的放下女儿,郄望晴不情不愿的把点心给妹妹,顺手拈了一块送到轻笑嘴边,“母皇,你也吃一块,不然到了这馋鬼手中就没了。”
“嗯。”轻笑咽下点心,微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道,“你陪着妹妹玩,我去看看你君父。”
因为紫霜宫的暗卫安排得很严密,所以一般轻笑不让人来正殿寝室来打扰黎洛。
看了看手中犹自带着露珠的梨花,轻笑不由苦笑,不知何时,洛儿能似当年那样捧一把梨花开心的送到自己面前。
“笑?”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轻笑猛地抬头,却见白衣白发的绝世男子捧着一束梨花看向自己,脸上虽然还是一片苍白,但是轻笑却笑着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