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额头上已经有了薄汗,心里帮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橙衣女子狠狠咒骂了千百遍还是隐隐发寒,瞄了一眼司马晔的神色,面色略有些忐忑不安。今晚原是他请客做东,实则是对司马晔有事相求,难得对方答应得爽快,不想竟成了这般,在场的大多出身高贵,不是王孙贵胄,便是世家子弟,只有少数几人是沈公子请来作陪的商贾朋友,说到底其实有求于人的是这几位,沈公子拍着胸脯说能够替他们引荐那位高高在上的司马相爷,那块地的事包在他身上,沈公子出工部尚书公子这张脸面,那几人出银子,原本司马晔肯赏脸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只待酒过三巡,相爷玩得尽兴,想来事情就能成! 现下却是……虽然司马晔若无其事的神态,似乎根本没有方才那段插曲一般,几人却还是不敢直面,只能拿眼瞟向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沈公子!
其余几个世家公子素日也来往于烟花之地,到了这里显然比在家里还要轻松自在,再者几人和司马晔平日里多少有些交道,也知道事不关己,因而倒是没怎么慌张,美人在怀,一派悠然。
沈公子面色有几分不安,正要开口,这时,一直守在外间的云杨忽然几步入内,俯身对着面色波澜不兴,正自斟自饮,神情安然地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的司马晔耳语了几句,众人只见这位身份高贵的男子忽而唇角轻扬,极淡的弧度,微不可见,然而众人心中却是如此想得,因为雅间适才紧张僵硬的气氛不知不觉中有了缓和。
司马晔仰头将玉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搁下酒杯便起身朝外面走去。沈公子见此心中一紧,不知道司马晔此举是什么意思,方才因为云杨进来打断了他原想要说的话,此刻忙不迭跌地起身,不安道:“相爷……相爷留步,不知那块地——”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被司马晔淡淡阻断,“城郊那块地皇上有意用于扩建兵器冶铸作坊,日前已授命于工部,怎么,令尊没有与你说么?”一句话,淡淡的反问,瞬间让沈公子脸涨成了猪肝色,司马晔没有太直白地指出一个事实,他是他父亲最不看好的一个儿子,几位兄长都可入朝为官,偏是他在父亲眼中一无是处,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平日里难得说话也是训斥居多,更何况是谈论朝政!
他咬牙看着司马晔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飘然背影,心中一个寻思良久的念头在这一沉淀下来!他便是不信,不倚靠一个尚书的爹,他便不能出人头地么?
闻讯赶来的老鸨面色慌张,脸上掉落了几斤粉还是白的吓人!一见到司马晔便整个扑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抱上司马晔的腿,身后的云柳皱眉用剑柄将她隔开几步。司马晔没有看她一眼,抬脚绕过她径自下了楼梯。
身后老鸨不依不挠,面色苍白地看了眼楼下两手被强制架在长凳上面色惊恐而凄楚的橙衣女子,连连磕头求道:“相爷息怒,相爷息怒啊!橙欢她不懂事,奴家一定好好调教,罪不至此啊!恳求相爷从轻发落!”老鸨心里又是惊慌又是心疼,橙欢是她花了大力气调教出来的上等货色,琴棋书画,床第欢愉,哪样不用手,这要是真被废了双手,她的心血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她这“篱和苑”名声更是会因此落下一大截,损失将是不可估量!
司马晔瞥了老鸨一眼,再扫了一眼楼下的混乱,那几个扣着橙欢的仆人没有动手,显然之前被老鸨所阻,眼下也正竖着耳朵等着司马晔的决定。
“这么热闹啊,看来本公子赶了巧!”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含着盈盈笑意,忽然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中响起。
听到这声音,云杨,云柳二人反应最快,同一时刻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先是一阵惊讶,再来便是齐齐看向司马晔,却见他微不可见地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