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神色不动的走进去,目不斜视,觉察到数道目光射在她身上,只做不知,余光将不太大的花厅扫了个遍。
坐在正上方年约三十五岁,身着暗红云绸连襟,应该就是慕容夫人范氏,只见她美艳高贵,保养得当,看向夏熙的眼神带着暖意;在她的左下首位置,坐着一个十三四岁身穿淡紫潞绸裙的少女,正睁大着眼睛,好奇地打量她,从她的眼睛里,夏熙没有看出恶意;而在右下首第一个位子上亦端坐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只是从她微抬的下巴和看向夏熙嫉妒而又不屑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夏熙的不喜!而在她旁边,则坐着一个身着橘黄罗裙、年约三十的妇人,她应该是慕容放的小妾,从她那刻薄的神情里,显然刚才说话的是她!
屋里的丫头都还在,可是她却当着下人面暗讽夏熙拿大,不留她半分面子。夏熙与她并无冲突,而她此番做法,显然是挑拨离间。
夏熙直接无视她,连眼角也没给她,直接走到慕容夫人跟前就要下跪行礼,还没等她膝盖着地,就被一双手扶住,只听范氏温声说道:“好孩子,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用行如此大礼。昨儿个,你父亲回来已经同我说清楚了,这么些年,你在外面吃苦了!”说罢,声音都哽咽起来,用帕子试了试眼角。
范氏这样倒不是做给夏熙看的,昨天慕容放一回家就跟他说了夏熙的事,她是真的觉得夏熙身世可怜,还被剧毒折磨,早就对她存了怜悯之心,而如今看夏熙气质非凡,就更喜爱几分,这么做也是个屋里的人提提醒,不能怠慢夏熙。
夏熙闻言,亦有几分感动,但还是坚持跪在蒲团上,将礼节做全。范氏更是喜爱几分,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下来不由分说的给夏熙带上:“这是我做姑娘时,你外祖母给我的,母亲现在把它送给你,你也不要嫌弃,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夏熙一看就知道这镯子价值不菲,很是稀有,闻言,连忙要退下来,被范氏阻止,假装生气:“你是不是嫌弃?这是不值当什么,你若嫌弃,就摔了吧!”
夏熙哪里敢摔,知道再推辞就不妥了,遂柔声说道:“谢谢母亲,熙儿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娘,您太偏心了,女儿跟你要了好久,你都不舍得,今天来了一个姐妹,你就给她了,你都不疼女儿了!”坐在左边的少女娇笑着说道,虽说着不满的话,可是那眼里笑眯眯的,哪里有难过的样子。
“你这皮猴儿,见着你姐妹,还不过来行礼,就知道眼馋娘的东西,娘的宝贝都给你拾掇光了!你要多跟你姐妹学习,都是个大姑娘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范氏用食指,点了少女的额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夏熙看着这对母女,异常羡慕,这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体验过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这丝黯然没有逃过范氏的眼睛,她拉着夏熙的手,笑着道:“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女儿,闺名儿明沁,今年都十三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以后可要多教教她!”
“母亲过奖了,妹妹娇憨天真,心地纯良,熙儿可是喜欢得紧,妹妹亲近您,可是不就因为知道您疼她么?若妹妹不嫌弃,姐姐可要多去找你!”
“姐姐?你比我大么?啊,我又是最小的!不过看在明沁喜欢你的份上,这姐姐,我就让你做吧!”
“嗯,我也喜欢明沁妹妹,我今年十四了,可不就是姐姐了么?”
……
三人在一旁说说笑笑,把一旁的另外两个人凉到了一边!两人揪着手中的丝帕愤恨不已,本来就被正室和嫡女压了一头,现在又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蹄子直接无视,都不搭理他们,怒火终于爆发,那个少女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野种,真不要脸,也不知道怎么的迷惑父亲,居然让她来我们慕容府?”
声音不大,可足以令花厅的主子下人听得清清楚楚,范氏脸色一变,却伸手拉住了就要上前理论的明沁,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她想知道夏熙会怎么做。见范氏没有开口,那少女和旁边的妇人得意的看着夏熙,眼里的不屑更浓了。
夏熙闻言,脸色不变,挡着想要上前理论的墨书,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却对着范氏施礼:“母亲,熙儿有一事不明,还请母亲明示?”
范氏点头,示意她说。
“不知道明沁妹妹可有学过女戒?”
“我学过,五岁就学了!”还没等范氏开口,明沁就抢先说,语气不忿,显然还在生气。
“那这么说,这位姐姐也学过喽?”夏熙对着那少女问道。
“哼,我当然学过,不过,你这来历不明的肯定没那么好的命了。”那少女得意地说。只是看着夏熙明丽地脸,心里嫉妒的要命。
“既然学过,为何姐姐还口出污言?野种,是姐姐这个大家闺秀该说的吗?你我本是姐妹,若我是野种,那妹妹又是什么?而父亲接我回府,姐姐却指责父亲糊涂,这是为人子女该说的吗?”夏熙咄咄问道。本来第一天来莫容府,是不想得罪人的,可若是有人把她当软柿子,想捏就捏,这是万万不行的。
那少女面对夏熙一连串的发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像兔子一样温顺的夏熙瞬间变成了会抓人的猫。
夏熙不等她反应过来,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是经过父亲同意进府的,就是你的姐妹,姐姐怎可何如此诋毁我,说我是野种?我从小虽不在府里长大,可也读过点书,知道什么是女戒,什么是礼义廉耻,姐姐如此说我,将我置于何地?”说到后面,夏熙掩面,假装委屈哭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贱人,我什么时候指责父亲了?你少胡说八道!”那少女反应过来,不禁大声吼道。若这些话传到父亲耳中,只怕父亲更不喜自己了。
“你放肆!你的女戒到底学到哪儿去了?还敢口出恶言?”范氏不想再看下去,一屋子的下人还在,再让那个不争气的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传到外面,慕容家的女儿名声还要不要了?
“母亲,明漪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小贱……”明漪见范氏发怒,大急,口不择言,旁边的妇人连忙拉住她,示意不要再说。
那个妇人算是见识到夏熙的厉害了,不动声色的将明漪拉进她的陷阱,还倒打一耙,旁人只会说明漪刻薄,不爱惜手足,而同情夏熙自小无依无靠。她再也不敢小瞧这个脸上一直带着浅笑的夏熙了。
“明漪,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赶紧给你熙儿妹妹道歉!”范氏气极,严肃地说到。
“女儿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她本来就是来历不明,母亲不要被他骗了!”明漪见范氏呵斥她,倔强的不肯认错。
“好,好,你竟敢不停我的,看来你的规矩是白学了,从今日起,你就待在你的涟漪阁,抄女戒三百遍,禁足半个月!你也不用到我这儿请安了!顾姨娘也不用再来了,好好督促教教她!”范氏见她冥顽不灵的样子,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下了禁足令。
明漪还要再说什么,顾姨娘已经和侍女拉住她,对范氏行礼,不敢再说什么就出去了,只是转过身时,两人怨恨的看着夏熙。
夏熙无奈,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母亲,对不起,熙儿刚来就惹祸了,亲母亲责罚!”
“熙儿,这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孩子,母亲不会怪你的!你也累了,母亲让红棉带你下去歇歇吧!”范氏收敛了怒气,一脸温和地说。
夏熙惊叹于她的变脸速度,也没再说什么,跟范氏行礼、明沁告别后,就随着那个名叫红棉的侍女出去了。
身后的范氏看着夏熙走远的的背影若有所思:“韩嬷嬷,你看着如何?”
身后的韩嬷嬷低头恭敬地回答道:“回夫人,老奴看着不错,是个聪明的!”
范氏没有说话。
------题外话------
白天要上课,更晚了!亲们,求支持,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