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情爱,本无因果,臣下既然爱她怜她,又怎会在乎她是人是神呢。”
“你居然对一个凡人动了心?”天帝脸上神色僵硬,眸中微微燃起了怒火:“你当知晓,神仙长生,而凡人之命不过区区百载,纵然你与她相爱相知,恐怕终究也不能相守。”
殷睿宸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袍袖,起身拜了一拜,道:“天帝陛下所言极是,所以臣下今日前来天庭,便是想向陛下求个恩承。”
天帝坐正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眸中冷光阵阵,半晌之后,他才冷哼一声,问:“你想替她求个仙魂神魄?”
“正是。”殷睿宸佯装没有看见他眸中的冷意,依旧毕恭毕敬地道:“只要陛下赐下仙魂,娘子必然就能长生,臣下自然也就能同她永生相守了。”
“永生相守……”天帝微微眯了眯眼,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瑶姬?”
殷睿宸闻言一愣,带着半分不解,答道:“陛下问的可是帝女瑶姬?”
天帝道:“否则你以为朕问的是谁?”
殷睿宸轻笑道:“陛下说的是,这天上地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唤瑶姬这个名字了。只是臣下不解,为何陛下会突然提及帝女之名。”
“你不知晓?”天帝拧眉,道:“自从五百年前的蟠桃宴后,瑶姬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以为你二人互生情意。却不想,你居然纳了一位凡人为妃。”
“臣下惶恐。”殷睿宸俯身,迅速掩去眸中的不屑,解释道:“五百年前,臣下的确曾与瑶姬帝女有过一面之缘,但臣下福浅,并未与帝女说上话,自然更谈不上互生情意了。”
“如此说来,倒是瑶姬一厢情愿了?”
“臣下不敢如此说。”殷睿宸道:“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天帝将身子往金雕玉砌的帝椅上一靠,敛去脸上不悦的神色,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有误会,那此事就此不提。还是先说说你那位王妃吧。”
殷睿宸心下暗道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仍漾着笑意,道:“如此说来,天帝陛下是同意赐臣下一缕仙魂了?”
天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秦氏之女只是一介凡人,命中注定只有百年性命。朕若是赐她仙魂,那可就有违天道,逆了天命了。”
“陛下此意是……”殷睿宸挺直腰背,目光烁烁地对上天帝的眸子。
“朕的意思,自然是不行了。”天帝神色肃然,眸光却微微闪烁着,避开他的视线。
殷睿宸冷冷勾了勾唇,道:“既然如此,那臣下就告退了。”说罢他便转身拂袖欲离去。
“站住。”天帝厉声唤住他,问:“你准备去哪里?”
殷睿宸头也不回地道:“既然陛下无法赐仙魂,那臣下自然要去另寻他法。”
天帝问:“另寻他法?你准备做什么?”
殷睿宸冷冷笑道:“上天不成,自然下地。只要能与娘子永生相守,哪怕是要下地狱划生死薄,臣下也在所不惜。”
天帝被他一口窒住,火气“噌”的一声就窜上了头,他脸色燥红,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敢!”
“敢或不敢,不如陛下拭目以待吧。”殷睿宸也不回头看他的神色,径自便出了凌霄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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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因此那殷睿宸前往天庭不过片刻,但秦落雨身在人界水神府邸,却已过了数日。
这眼看着时日一天天过去,秦落雨可是止不住地忧心。沧澜想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不时地会和龟丞相来屋里小坐片刻,同她闲聊,或者走棋。
经过几日相处,秦落雨知晓沧澜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满腹经纶,却不喜说话。就连平日里陪她闲聊,他说的话,也仍是寥寥可数,而秦落雨本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说是闲聊,但其实大多是龟丞相在闲扯而已。
正因如此,秦落雨倒是宁愿同他走棋,虽然至始至终,她都不曾赢过。
“咔哒”,白皙的指节夹着莹润的白色玉棋,缓慢而清脆地落在了玉盘之上。
秦落雨一手搂着瑞,一手执着黑玉棋子,盯着棋盘,满面愁绪。
半晌之后,秦落雨轻叹一声,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笥,沮丧地道:“我又输了。”
沧澜笑道:“不过输了三子罢了,这不过短短数日,王妃的棋艺却已日进千里,实在让沧澜刮目相看。”
“水神大人谬赞了。”秦落雨抿唇浅笑,芙蓉般的俏脸微微发红。
“王妃可还要再来一局?”沧澜随手朝棋盘上一抚,那玲珑精致,黑白分明的棋子就各自回到棋笥中。
秦落雨笑道:“也好,这一局,水神大人可得让我赢一局。”
沧澜但笑不语,只是示意她先落子。
瑞看不懂棋,只好钻在秦落雨怀里,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好似在找什么新鲜玩意。
龟丞相则是低头垂手,安安静静地在沧澜身后站着,一动也不动的,好似正在专心看着二人行棋。但瑞却发现,龟丞相那低头之间,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
瑞微微动了动,从秦落雨身上挣脱出去,悄无声息地爬下地,然后抱着龟丞相的腿往上跑,不一会儿,就攀上了他的肩头。
本以为龟丞相该被自己睡醒了,却不想他居然睡得极沉睡,被人站上了肩头,居然也不动不摇,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瑞微微有些恼,眨巴着机灵的大眼睛,伸出小爪子偷偷抓住他的脸颊,狠狠拉了一把。
“哎呦喂!”龟丞相哀嚎一声,身子往后一仰,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很是狼狈。
秦落雨和沧澜歇下手里的棋,转头瞧了过去。见主子发现了,瑞慌忙一把窜了回来,躲进秦落雨的怀里,三双眼睛齐齐看向躺在地上,翻不过身来的龟丞相。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沧澜皱着眉,略有不解。
“微臣……”龟丞相伸伸腿、划划手地想要起来,但奈何背后的龟壳圆滚滚的,让他上翻下翻,却怎么也翻不过来。
秦落雨一手撑着下颚,狐疑地问:“难道是瞧我和水神大人走棋走得无趣了,所以想要演个把戏给我们瞧瞧不成?”
龟丞相也不敢说自己方才睡着了,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倒了地上,这又急又恼地,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哦?是吗?那你就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