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撇着嘴,一脸颓然,柠檬娥眉深锁,默然不语,她向来不是个多话的女人。
连城环顾四周,神色冷静,清亮的眸子里影射出两个字,‘淡定’。在她心里至少大家安全了,何况她被贬为宫婢,这意味着她与他成为平行线的机会更大,这一点倒正合她意,她不顾身体伤痛,挽起袖子就要打扫。
要将这‘脏,乱,差,霉,臭’五毒俱全的屋子变得清爽可是一门高难度的技术活。
“小姐,你息着,让筱怜来!”筱怜心疼的看着连城,如果让夫人知道那该多伤心呀。
“既然到了这里,大家别再分什么彼此了,努力干活吧!”在连城的带动下,大家同心协力,将屋子全体打扫一遍,虽然改变不了破烂不堪的本质,但总算像个人住的屋子了。
筱怜看着连城布满灰尘的脸,拿出手帕帮连城擦拭,褪尽血色的脸神色黯然,“小姐,委屈你了!”
“没事,总算有瓦遮顶,而且没有阳光,有利于防晒。”连城伸手拂过筱怜的发,带下一缕蛛丝,眼底竟有笑意,这下她更不用担心陪蛇王睡觉了。
“才人,晚上睡哪?只有几张床,没被子呀!”可乐指着几张低矮的黑黑小木床,着实为睡眠之事而忧。
“让我想想!”连城食指轻点太阳穴,正不得主意时,两个老嬷嬷雪中送炭来了。
“啰!这是你们的被子!明日卯时三刻,都给我去浆洗房当差!”老嬷嬷将手中的被子往地上一扔,冷冷的撂下,头也不回的走了,这炭果真是雪中送,带着森冷的凉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不过这曹操却是几床被子。”连城轻笑一声,“筱怜,童心,快来帮我拿被子!”
“哦!来了!”筱怜和童心答应着,可乐,柠檬见状也跑过来帮忙,她们见主子还会笑,心里的阴霾倒扫掉几分,只有果真固执,不喜欢轻易改变表情,还是颓然的立在那里不动。
是夜,蜡烛带着丝丝青烟,汇聚成泪,滴入了阴暗的烛台,凝成一块白色的晶体,连城坐在床上,这才发现腰疼的厉害,筱怜见她脸色不好,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连城咬牙撑住,转而问道,“嗳!那浆洗房是什么地方?”
“才人,你可不知道,那个浆洗房是差事最苦的地方,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事。”端蜡烛的可乐垂下嘴角,心里凄苦。
“让我们当洗衣机?”
“才人,你说的洗衣机是什么?”可乐化凄苦为好奇,她还是比较具有探究精神的。
“呵呵,洗衣机就是…”很难想像,连城要同古人解释所谓洗衣机就是插上电,放好洗衣液自动洗涤衣物的清洁电器,这样只会引出更多的问题,譬如电是什么。
“咦!柠檬和童心呢?”连城忽觉屋里冷清,少了两人,她岔开话题,让关于洗衣机这样高深的学术话题被成功转移。
“他们出去帮你求伤痛药了!”一直坐在桌边的果真,伸手木然的指着门外,她始终将颓然这一种表情贯彻到底。
连城伸头看着门外,却是无穷尽的黑暗,屋内只剩一盏烛光在垂死挣扎,摇曳着微弱的白光。
“呵!”连城拍拍小嘴,被朦胧的睡意打倒了。
鸡鸣破晓,工作了一晚的月亮终于迎来了下班的喜悦时刻,淡黄色的光晕渐渐消散。
几个人张罗完毕,就急匆匆的赶到浆洗房,只见那儿已经站了很多人,一个粗壮的老嬷嬷手里拿着个木棍子,站在前面不知在训导着什么。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迟到!”老嬷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窜到连城面前,手里的棍子不停敲击着地,尖利无比的眼从连城一行人身上扫过。连城一看这嬷嬷就想起了那万恶的容嬷嬷,她眯眼朝着老嬷嬷的脸上一觑,点头长叹了口气。
老嬷嬷被瞧的莫名其妙,她抬起了手中的棍子,“叹什么气,找死啊!让你尝尝棍子的滋味!”
“慢着!”连城在她举棍前一喝,“像,真像。”她若有所感的指指点点道。
老嬷嬷一脸困惑,连城却绕着她走起圈来,并抢在了她前面夸夸其谈一番。
“嗯!气势磅礴,威风凌凌,慈爱端庄,想必一定是嬷嬷中的极品,再看你面色红润,如雪地画梅(狗脚印),你声音铿锵,令人提神醒脑,你先天属黄瓜(欠拍),碧玉清冷!后天属核桃(欠捶),外刚内美!你手中的长棍与其说是长棍,倒不如说是一把剑,一把美人手中的银剑(淫贱),凌厉绝美!”
老嬷嬷大如铜铃的眼瞪的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虽然有些话她没听懂,可大概都是赞美之词。
她直接凳在脖子上的脸笑开了,活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没人夸过她,她竟喜不自胜了。
“咳,咳!一入浆洗房便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你246…你248,你…”她敛了笑,圆如蜡肠的手指从筱怜,可乐,柠檬一一划过。
连城的脸变了,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你249,你250!”老嬷嬷的手指从果真划到了连城。
不要啊!
不管连城如何争辨,‘啪’的一声,她的背后被贴上了250的标志。
筱怜,可乐她们都愿意和连城换号,可她不忍,也就不甘心的成了250。
众人又立在那里听老嬷嬷吩咐了几句,便开始工作了。
当连城看到堆积如山的衣服,她惊呆了,她没想到衣服也能堆的如此壮观,这时却有人过来将衣服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分派给每个宫婢。
“都给我快点,活做的干净点,这些衣服今天必须洗完晾干!”一个身材瘦小,面相刻薄,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嬷嬷手里拿着个细长尖利的竹条,对着围坐在水池边的宫婢指划着。
连城低头将袖子一挽,好似要把这一辈子都没洗的衣服,一下全洗了,尽管早上还有些冷,水也冰凉,可洗衣服也是一种运动,所以没半会便汗涔涔了。
“快点,磨磨唧唧找死呀!别人都衣服都洗一半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没洗!”老嬷嬷挥舞着手中的细竹条狠狠的抽向一个瘦骨嶙峋,好似被风一吹就倒了的宫婢身上。
被打的宫婢紧咬着嘴,唇上渗出点点血丝,苍白的脸上落下滚滚汗珠,她一脸麻木,不敢说一句话,好像是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般,竹条不停在她的背上抽着,衣服碎成了一条条破布,血早已染红了她的背。
她的背微微颤动着,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不停的搓着手中的衣服,突然“咚”的一声她倒下了。
老嬷嬷停住抽打,轻蔑的看了看,“拖出去,收了她的精元,没用的东西!”
“住手!”连城强忍半天,决定不再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