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怕自己第一天就迟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往幽歌苑,即至到了那里,只见几个宫女太监打扫的打扫,修剪的修剪,反正没一个人理睬她。
她一溜烟走进屋内,看见昨日见过的那位名唤胭脂的宫女,手里正端着一盆水,她上前问道,“麻烦问下,我负责做什么事?”
胭脂没好气的瞪了连城一眼,将手中的一盆水往连城手里一放,“啷,去把水送到贵妃娘娘寝宫内,侍候着王上和娘娘梳洗!”
“哦!”连城接过水,心内嘀沽了下,原来那个虐待狂也在呀,不知为什么,命里跟他犯冲似的,每次见到他准没好事。
她迟疑的端着水,顺着胭脂手指的方向往寝宫内迈进,“喂!你要先…”胭脂轻拉连城的衣袖,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先什么?”连城立住脚步,急问道。
“哦,没什么,你去吧!”胭脂放开了手,摇了摇头,眼里闪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
连城端着水,小心翼翼走入寝宫,她看见寝宫门掩着,就回身用背抵开了门,等她转过身一看,却看到帷账之中气息缭乱,她瞪大了几欲掉出来的眼珠子,脸上刷的一下白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一盆热水跌落在地,阵阵热气顺着地面烟雾缭绕的升腾着,巨大的声响令帷帐中人和蛇都微微一震。
忽然一阵杀破狼式的鬼叫,响彻了整个幽歌苑,“救命呀!蛇吃人啦,蛇吃人啦!”
连城的唇失了颜色,不停的厉声尖叫着,慌乱中,她踢到了地上的水晶盆,‘哐当,哐当’水晶盆兀自翻滚了几个圈,‘咚’的一声,旋转着落了下来。
连城疯跑着想要逃离,突然她停住了脚,“不行,绝不能让大蟒蛇把周贵妃给吃了,毕竟周贵妃对自己有恩,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连城返回脚步,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哼,不用害怕!”
连城拾起地下的水晶盆,正义凛然的冲进了寝宫内,她死命的用手中的盆子砸向蛇身,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打死这个烂蛇,敢吃人!”其模样几近疯狂,根本没听到周贵妃连声喊着,“住手!”
暗夜愤怒不已,他挥动尾巴朝连成甩去,连城被甩出了门外,还没等连城站起身来,他长长的蛇尾已经缠上连城的脖子,将她狠狠一拉,连城飞身而起,跌落在床踏边上。
连城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她趁着一丝意识,奋力的拉住缠在脖子里的蛇尾,送到自己口边,张口拼死命的咬了下去。
暗夜微微一抽,就把连城缠绕着站起身来,直面自己凶恶可怕的蛇脸,腥红的舌头不停的在连城的脸上拍打着,连城紧闭着眼,脸早已成了酱紫色。
“打、打死、蛇,蛇…”连城有气无力的喊着。
连城感觉自己的生命好似已走到尽头一般,恍惚间她竟看到爸妈的脸,离她越来越进,她想要伸手去拥抱他们,可怎么也抬不起手,她奋力将眼一睁,就看见暗夜的血盆大口正扑向她。
“啊!别、别吃我呀!一辈子也没见这毛骨。悚…悚然…”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就连呼吸也要停止了。
又是一个清晨,雾霭沉沉,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打在如花殿的窗棂上啪啪作响。
“嗯!筱怜…”连城抬起沉重的眼皮,恍惚见看见筱怜娇俏的脸,自己还没死吗?明明看见大蟒蛇露着尖利的牙齿要吃了她呀!
“轰隆隆,轰隆隆!”突然屋外的天空中一道夺目惊人的闪光冲破了雾霭,把天空划成了一道道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霹雳,震的如花殿都在颤抖。
这一阵雷电,打破了连城朦胧的意识,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大双眼,“啊,打雷闪电啦!”连城望着窗外,雨势越来越大,她强挣着要起床。
“咚”的一声,连城连被子带人滚到了地下,她想要站起来,冲出殿外,可是她的脚好似棉花般软绵绵,连张开的力气都没有。
“不好!她的腿!”连城脑海中闪现一种近乎绝望的预感。
筱怜和柠檬见连城滚落在床边,忙吓的过来搀扶,连城摆了摆手,“筱怜,掀开被子,扶我起来!”
果然她纤丽白皙的腿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色蛇尾,这次她倒没有第一次的慌张与害怕,只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打雷闪电了,她却是这副样子,连门坎都跨不出。
二人合力将连城扶上了床,眼角的泪顺着苍白的脸,滴滴哒哒的往下流着,她双唇微颤,再也发不出任命声音。
就这样,连城心情日渐低落,干脆呆坐在床上不是发愣就是睡觉,整整三天三夜没说一句话。
到了第四天,她的腿在痛苦中恢复了原状,她从柠檬的口中得知,原来是她打了正在ML的魔王,人家正M的兴起,她却闯进演了这么一出,才惹得魔王大怒,她猜想着是不是蛇王生气了就会打雷闪电,她一想到这,心情反倒开解了几分,既然有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她就不信自己会一直都撞不到。
至于柠檬的消息完全来自于一个在幽歌苑待了四百年的老资格宫女三八。
而童心却好心的从外面抓来一只八哥鸟帮她排解郁闷之情,那鸟和连城待了几日,便学会了她口里常念叨的词。
一日那只鸟扑腾着翅膀,突然尖声惊叫,“虐待狂来了,虐待狂又来找麻烦了!”
此语一出,震惊四方,所有人的脸色煞如纸白,心几乎要从胸口弹跳而出,暗夜真的来了,脸色阴鸷的可怕。
“这话是我教鸟儿说的,与别人无关!”连城仰头望着暗夜如雕刻般俊美的脸,不由慨叹,这样一张脸,长在他身上真是浪费了,她回过神,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果王上要杀就杀我一人!”
暗夜眸子一变,未发一言,只若有所思的打量,连城浑身充满戒备,望着他如碧玉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连城与暗夜对视良久,他的眼神虽让她有些冷栗,她几乎就要妥协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绝妙死法,一抹欣喜之色划过她的眼眸。
“王上,我可不可以跟您求个死法?”连城一转常态,气焰全无,话语也随即温柔起来,嘴唇嘟着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什么死法?”暗夜神色未改。
“唉!”连城低下头,轻叹一声,她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机会说,就听到有人急匆匆来找魔王,二人私语了几语,那暗夜面色深冷,拂袖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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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出了如花殿便直接回了魔极宫,“你可都查清了?”他眉峰斜入,双目冰冷看着目前这个跟了他五百年的贴身侍从,阿烈。
“是!”阿烈额上冷汗延着额头缓缓渗下,他在暗夜还是一条黄金小蛇时便跟随暗夜,没有暗夜就没有他的今天,从当初的那个孱弱的少年到今天这个威震魔界的王,他对于主子的心从来无法摸得清楚。
明媚的日光,透过窗棂缝隙斜洒在暗夜身上,森冷的青色长袍反射着灿然日光,那光却带着强烈的寒意,使人不敢直视,“阿烈,你先退下!”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背对着光的脸庞形成浓密的阴影,透着深深阴冷。
“王上……”阿烈还想说什么,他只是有些担心王上,却在迎上王上冰冷的眼退怯了,他小心翼翼的退出大门。
午夜,月上中天,清冷月光投射在魔极宫的上空,形成耀然的白色光圈,暗夜独自闭目在魔极宫暗室内修炼大魔咒,此乃五月五初,每逢百年必犯魔煞,唯有大魔咒可解。
屋顶一群黑影在消然行动着,个个身手矫捷,步履如飞,仿若索命的鬼魂般带着浓浓的杀意,幽蓝的目光在黑夜里闪动着,只有彼此间能读懂眸光里的含义。
没一会功夫,一个领头黑衣人手指一挥,众人便飞然而下,魔极宫防守森严,便这群人如入无人之境,守卫的士兵只需弹指一挥便定如木桩。
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缓缓的拿开魔极宫内堂暗阁上的一付金蛇吞日的画,面上微微渗着汗珠,另外一个面色土黄的老年男子,手拂上画后的一个红色木质暗钮,嘴里轻轻的念叨着什么暗语。
‘轰‘的一声,打破夜的静谧,金丝楠木门缓缓打开,尤如一道生死门横隔在黑衣人的面前。
面色土黄的老年男人将手凑在唇边,轻轻一声咳,外面的人便有一队精兵鱼贯而入,其他的黑衣人皆守在门外,将整个魔极宫包围起来。
老年男子一挥身便有几十把黑木玄剑直刺向独坐在暗室中间的暗夜,剑shao凝聚着艳冷红光,齐齐对准目标。
红光凝聚成血,在暗室内弥散,暗夜身中数十把剑,轰然倒下。
“哈……没想到魔王也不过徒有虚名,不费老子吹灰之力就杀了,早知道这么容易杀,老子几百年前就杀了。”一个黑衣人见暗夜死于剑下,得意笑道,黑布下的脸看不见,唯有那蓝盈盈的眸子笑的张狂。
“老四,我们赶紧走吧!”老年眉头微拧,直觉告诉他此事不对劲,成功来的太容易反倒让人觉得不可信。
‘咚’金丝楠木门轰然关上,老年男人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强作镇定走到门边,口里默念着暗语,默念了三遍,门依旧关如铁桶。
“孤的地方岂容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森冷的嗓音突然响起,仿若一道催命付般让众人的心为之一紧。
“你果真没死!”老年男子面色变得深黄,双目如炬,定然看着身后的暗夜。“既然你没死,那便让你再死一次。”皱纹溢满额间,每一道纹深然刻着岁月沧桑,黑布下脸看不清,唯有这阴沉的声音回荡在暗室内,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哼!”暗夜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向黑衣人,只冷冷的注视着那座碧玉水晶般的暗室之璧,璧上挂着一张美人图,美人美目含情,薄唇微弧,浅浅梨涡荡人心魄,眉心中间有一粒胭脂痣,图上角有一行小字,“楚迹湘江,伊人玉立,婷婷袅袅入焰心。”
“杀!今夜是暗夜犯魔煞之日,定可取他性命,文才他只不过使的障眼法,弄了个假身,我们不用怕他。”老年男子一声大喝,只喝的群起激愤,燃起了雄心斗志。
“妈的,老子现在一定要杀了你!”刚得意的黑衣人率先举剑迎向暗夜,暗夜轻轻的竖起手来,只一个淡淡而轻无的动作,便有一股气带着刺目的金光凝聚成团,在瞬间便挥向黑衣人,那黑衣人被金光所笼,还没来得及发挥本领便化作一股青烟消然无踪,只留下一颗黑珠子。
众人面若死灰,刚燃起的雄心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被熄了一半。
“上啊!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老者大喝一声,脸色由黄转青,一团黑气在脑门上开始升腾,阴冷的三角眼夹杂深深恨意。
“鱼死网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雾太傅!”刀锋般的嗓音冷然响起,老者额着有细微的汗珠在滚动,暗夜面色萧然,独自站在暗室正中间,一抹阴戾的闪过他的绿眸,有着无法掩饰的厉光。
黑衣人站在老者身后,迎着暗夜冷戾的光,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血液在慢慢发凉。
“原来王上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那我又何必再戴着假面具!”老者伸手往脸上一撕,一张人皮面具飞旋而落,黑气凝于头顶,渐渐下落至掌心,“谁让你杀了我的儿子,王上可知道涛儿是老臣唯一一支血脉,王上不念老臣三朝元老之功,毁我血脉,老臣我又何须再念君臣之道。”
“就凭你也敢反,说!受谁指使?”暗夜嘴角冷然,声音好似被冻住了一般,“你如何得知今夜是孤犯魔煞之日,又如何得知这暗室口诀?”
“你我何需多言!”老者手一挥,黑气直冲向暗夜,黑衣人趁势群起而攻之。
“哼!”暗夜冷笑一声,双眼微微眯起,金光凝于掌心。
惨烈的惊呼声顿进响起,十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道道金光以快如闪电之势凶猛袭来,金色的光带着刺目戾气环绕在黑衣人四周,众人只感觉脖间一片冰凉,心里却如被烈火燃烧一般,五脏六腑好似被煮熟至燃化,一寸寸慢慢化成虚无。
老者突然瞪大双眼,一丝恐慌之色略过瞳孔,他感觉死亡在吞噬着他,他仿佛能听到众人骨胳碎裂的声音,恍惚中他看见众人的身体只剩下半截,众人的脸纠结在一处以一种诡异而痛苦的姿势怒张着惊恐的眼。
下一秒中,众人的身体在痛苦中化虚无,落下的是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珠子。
短短电光火石间,十几条生命飞灰烟灭,没有一滴血,没有一粒尘。
殿外还在把风的黑衣人早已被阿烈一举拿下。
暗室内暗夜再次凝聚美人画,“母妃,对不起!”低沉沙哑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一口鲜血凝结于胸,暗夜重新落坐在冰玉之榻上,鲜血喷溅而出,染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