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虽然在下不知道琪琪她到底要去太子府找什么,可是我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陛下啊!”
“……”
“陛下,以琪琪的性格,倘或跟太子府上的人一言不合,一定会打起来的,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每次都得您出手才能把她给救出来,若是这一次您不管她,她没准儿会出大事儿啊!”
“……”
望着小九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那一脸的悲愤与激昂,夜明枫依旧紧锁着眉头站在原地。
话都让这小子说完了,他还想要自己对他说什么呢?
要他也像他一样,连那丫头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无条件的相信她是为了他好?
这个小九儿,明明就知道琪琪那丫头一定会一言不合跟太子府的人打起来,却还是宁可冒着杀头的罪责帮着她跑出去生事,如今,却叫他来替他们收拾这烂摊子吗?
要知道,临邺不是锦康城,太子府不是锦康城知府衙门,而苏家,也绝对不是胡自清那样的小角色!
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见不到人诡计,也必须小心调查,非得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断不可鲁莽行事!
可如今那丫头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动静,倘或自己这一去,却并未拿到真凭实据,到时候,该要如何收场呢……
然而,就在夜明枫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太子府之时,门外,突然又有太监来报,说是守宫门的侍卫来报,锦衣卫陆吹雪大人手持皇帝陛下御赐的金牌,带人围了太子府,侍卫们不敢擅自行动,所以特派人回来请陛下旨意。
听闻此言,夜明枫的额头上不由得青筋直暴!
这个臭丫头,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锦衣卫一职早已经被革除了吗?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对这丫头太过骄纵,所以才让她如此无法无天,居然敢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事到如今,自己已然没办法再佯装不知情,帮她蒙混过去了啊!
夜明枫随即带了侍卫,骑马出了皇宫。
刚到太子府门口,他便看到守宫的侍卫正围在太子府外面,手中的火把将半条街都照的亮如白昼。
一见到夜明枫的到来,侍卫们随即口呼万岁,跪倒行礼。
望着被大虎二虎按倒在大门旁边的那个家丁,夜明枫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而后,他紧绷着脸颊走进了太子府。
正厅之中,灯火通明。
一进门,夜明枫便看到大厅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仔细一看,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太子府里的下人。
琪琪坐在屋子上首的位置里,一旁,苏元瑶扶着凝香的手,脸上微微透着委屈,正沉默地站在那里。
看到夜明枫的到来,满屋子的下人随即呼啦啦跪倒在地上向他行礼。
而苏元瑶一见到夜明枫,眼泪便好似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陛下……”
苏元瑶脚步有些趔趄地快步走到夜明枫面前,俯下身便向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夜明枫忙一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话虽然是看着苏元瑶说的,可实际上却是在问琪琪。
然而,没等琪琪回答,苏元瑶便拉着夜明枫的衣袖,抽泣着对他说道:“陛下,今天用过晚饭,我因为身体不适,本想早些休息。可是突然有丫头来报,说是有人自称是锦衣卫陆吹雪大人,奉了圣旨要来我府上搜取赃物!
我原以为是有人冒名,刚要命下人将来人挡在门外,没想到,他们就擅自闯了进来,还出手打伤了府上好几名下人……
待我起身来看,却发现,真的是姚姑娘带了人来!
她口口声声说要在我府上捉拿反贼,还说这都是陛下的意思,无奈之下,我只得依照她的意思,将府上的下人聚集在此……”
听闻苏元瑶这番声情并茂的哭诉,琪琪随即一下子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你少胡说八道啊!刚才明明就是你带着人百般阻挠不让我搜查,还说什么,以你们苏家的地位,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啊!若不是我当场放翻你手下的那几个打手,这会儿怕是早就叫你的人给捉住,埋进后花园子里了啊!
是你看手下的人打不过我,所以才主动提出来要集合所有下人让我盘查的,这会儿怎么就变成是我要挟你的了呢?”
眼见着琪琪和苏元瑶各执一词,夜明枫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屋子的下人,而后,他紧绷着脸颊,对琪琪问道:“那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我从这些下人身上,的确是没查出什么来啊……不过,我的人已经偷偷溜去后院儿了啊,那里一定可以找出他们私藏的赃物!”
听闻琪琪这话,苏元瑶的脸色突然一变。
而后,她紧紧拉住夜明枫的衣袖,对他恳求道:“陛下,您别相信她的话!后院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哈!还说心里没鬼!要真是什么都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不敢让陛下去看看?我告诉你啊,你拦着也没有用!我在太子府西角门儿外头发现了好多的骆驼粪,你还不承认跟西域的商人之间有不法勾当?而且我的人已经到后院去搜查了,那么多的骆驼,我看你能把它们藏到哪儿去!”
没等苏元瑶说完,琪琪便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眼前这纷乱的场面,夜明枫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今,这件事情的动静闹得这么大,看来想要私了是不可能了啊!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低声吩咐道:“将这些府内的下人暂且留在这里,着人仔细看管,朕同你们去后院看看!”
夜明枫和苏元瑶,还有琪琪三人,在丫头凝香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子府的后院。
刚刚走进后院,三虎便迎面匆匆赶来。
“大姐,我们在后院发现了好多的骆驼,那些骆驼的背上都驮着还没来得及卸下来的货物,装货物的麻袋上,封口处还打着封印。我刚才用刀子划破了其中的一个麻袋,里面先是掉出来了好多的杏干儿,等我再用手往里面一摸,却发现麻袋里面还藏了这个!”
三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一个半米来长的圆柱形的铁器递到了琪琪的面前。
琪琪将那奇怪的东西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沉甸甸,凉冰冰的。
而后,她将那东西递到了夜明枫的面前,又对一旁的苏元瑶问道:“太子妃殿下,你倒是说说看,你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这是……”
苏元瑶轻咬着嘴唇,略显心虚地看了看夜明枫,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姐,我刚刚用手大概掂量了掂量那个装着杏干儿的麻袋,那分量可不轻呢!若是麻袋里装的都是干货,怎么会那么重?我看还是应该把那些货物都卸下来,仔细检查一下才是啊!”
听闻三虎的话,琪琪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夜明枫。
“陛下,你觉的呢?”
夜明枫手中握着那沉甸甸的铁器,抬眼看了看一旁表情很不自然的苏元瑶,还有另一边一脸坚定的琪琪。
在夜明国,铁制品是不允许民间私自贩卖运输的,倘或那些麻袋中真的藏了大量的铁器,不管苏元瑶要这些东西究竟是要干什么,都违法的。
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可以徇私包庇吗……
就在夜明枫纠结之时,身边,苏元瑶却突然跪倒在他的面前。
“陛下,元瑶知错了!这一切都是元瑶一时任性所为,与家父无关!陛下要怎么惩罚元瑶都可以,只是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连累我父亲啊……”
眼见着苏元瑶抽泣着向夜明枫求饶,琪琪遂对她说道:“我就说这件事情跟苏慕有关系吧!你们相爷不是要作定大事吗,事到如今,竟然叫自己的女儿替自己顶罪吗?”
而后,她又对夜明枫说道:“陛下可以念及跟太子妃的情谊将此事不了了之,可是我却不能够眼睁睁看着有人想要对陛下图谋不轨!我说过,保护你是我来这里的责任,所以即使抛开国法不谈,我也一定要把想在背后害你的人给揪出来!”
言罢,琪琪当即跟着三虎来到了那拴着许多骆驼的院子当中。
接过三虎手中的匕首,琪琪“呲啦”一声便将一头骆驼背上的麻袋给划成了两半。
果然,随着那稀里哗啦洒落的金黄色的杏干儿一起掉出来的,还有好几根和三虎之前拿来的那个铁器一样的东西。
正当琪琪捡起其中的一个铁器,拿在手中又摇又晃地仔细研究着的时候,这时,夜明枫和苏元瑶也来到了院子里。
“姚姑娘不用费心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便实话实说好了!”
眼前,苏元瑶一改刚才心虚的模样,快步走到琪琪的面前,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了那个圆柱形的铁器。而后,她示意凝香拔下了一根银簪,而后用簪子的尖头在铁器的一端细细划了一圈。
将簪子还给凝香,只见苏元瑶用手将那铁器的一端用力一拧,没想到,那短的一端竟然好像个盖子一样同铁器的另一端分成了两半!
随着苏元瑶打开了铁器,里面随即哗哗啦啦地掉出来了许多很是细小的东西。
“陛下,您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苏元瑶将那铁筒中细小的东西倒了一些在手心里,而后递到了夜明枫的面前。
“这是……红花草?”
望着苏元瑶手心里那像是茶叶一样的东西,夜明枫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他下意识地从她手中捏起了一片,放进嘴里轻轻嚼了一下。
没错,这正是红花草的味道啊!
“陛下,元瑶一直都记得,陛下从小就很怕热。每年到了夏天,晚上便常常会睡不好觉。有一次,哥哥从西域的商人那里带回来这种红花草,陛下用来煮成茶喝了之后,晚上就能睡个好觉。所以,每一年的夏天,元瑶都会托哥哥让西域的商人给我带一些红花草回来,虽然之前陛下离开皇都两年,可是元瑶却始终都记得这件事情……
所以今年,元瑶又托了哥哥,着人从西域带回了红花草。只是由于路途遥远,而此物又是极其难得珍贵之物,所以只能用特别定制的铁罐,里面铺了上等棉纸,再将红花草放置其中,罐口以蜡细细密封起来,才得以运送到临邺来。
从前都是商人们拿了哥哥的令牌,所以一路之上所有关卡都会顺利放行。可是因为前段时间,哥哥似乎跟陛下之间有了一些误会,所以元瑶怕再以哥哥的名义将东西运回皇都,会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因此就私自命人将这些红花草藏在了西域特产之中,悄悄夹带回来的……
可是,元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此番从西域带回来的货物之中,除了要献给陛下的红花草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
苏元瑶一边说着,一边从琪琪手里拿过那把匕首,而后来到另外一匹骆驼旁边,划开了骆驼背上的麻袋。
“陛下请看,这是‘红景天’和‘古贝’,都是西域特产的草药。元瑶听闻,由于进来天气炎热,尚且滞留在皇都城外的灾民们多有热感病症发生。长此下去,若不加以控制,恐怕会发展成疫症。
所以,我特意让哥哥派人从西域带回了这些草药,只要将它们同其它清热解毒的药材一起熬煮,然后分发给城外的灾民饮用。这样既可以帮助百姓脱离病痛,也能够稳定民心,也算是元瑶替陛下分忧,为天下的百姓尽了一点心意啊……”
眼见着自己辛辛苦苦刚找到的“罪证”,转眼间居然就变成了苏元瑶邀功的证明,琪琪诧异之余,遂又不甘心地向她问道:“那天我明明就亲耳听到凝香跟那两个负责看管我的侍女说,宰相大人只等着货物一到,就要作定大事!你别以为这样子就能够把所有事情都蒙混过去啊!
就算这些骆驼身上真的带的都是药材,那那些带货来西域商人呢?你又把他们藏在了哪里?没准儿他们身上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吧!
而且,倘或你们所说的货物指的就是这些药材,这也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神秘?还有,你们所谓的相爷要作定的‘大事’又是什么?”
“老夫要做什么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御膳厨房宫女来指手画脚吧!”
没等琪琪的话说完,突然,院子外面又传来了另外的说话声,宰相苏慕竟然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老臣参见陛下!”
苏慕来到夜明枫的面前,冲着他俯身行礼道。
“老大人快快请起!没想到这么晚了,老大人还没有休息吗……”
夜明枫忙伸手将苏慕扶起。
“呵呵……连陛下都尚在忙碌之中,老臣又岂有偷懒的空当……而且,有人想要在我苏某人的头上扣上谋反的帽子,老夫又岂能够听之任之?若是不当面将此事澄清,明日还不得被人抄了家!”
苏慕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一旁的琪琪,虽然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可是目光之中却透着剑一般犀利的神情!
眼见着苏慕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夜明枫忙笑着对他说道:“老大人言重了啊,我看今日之事,应该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
听闻夜明国的话语,苏慕捋着银髯,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瞒陛下说,先前太子妃殿下的确曾经对臣提起过,想要为依旧滞留在城外的灾民们做些什么,当时臣告诉殿下,此时最要紧的便是要防止疫症的发生。
后来太子妃殿下便命人从西域寻了特效草药,准备免费分发给城外染病的百姓。因为殿下是女眷,不好亲自出面料理此事,所以,她便打算待草药一运回皇都,就将此事全权托付给老臣去办,并且一再嘱咐臣,一定要将这件‘大事’办好才是!
原本,这该是一件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好事,没成想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妄加利用,恶语相加!老臣心中实感憋屈,也为太子妃殿下感到不平!
如今,既然陛下说是误会,老臣自是不敢多言。不过,我记得陛下早已经撤除了姚姑娘的锦衣卫一职,她如今不过是个女婢,居然敢假传圣旨,还私自带领身份不明的歹人夜闯太子府,这样的大罪,难道陛下也要当作是一场‘误会’不了了之吗?”
“……”
被苏慕的话语说的哑口无言的夜明枫,只得暗自攥紧了拳头,绷着脸颊保持着沉默。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该要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之时,身边,琪琪却突然一拍胸脯站到了苏慕的面前。
“宰相大人,今日之事都是由我一人而起,和别人无关!大人若要追究,就只把我一个人关起来就是,要打要罚全凭你处置!”
“啧……”
原本一直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绕过苏慕这一关的夜明枫,眼见着琪琪居然又这么沉不住气地跳出来添乱,他不禁紧锁眉头,在心里狠狠地把她给骂了一顿。
果然,一听到琪琪的话语,她身边的三四五虎,纷纷站出来大声说道:“此事都是我等兄弟没有事先打探清楚,连累了大姐,要抓也该抓我们,哪有让大姐替我们受罪的道理?”
眼见着面前的局势变得混乱一团,夜明枫只得无奈地暗自咬牙。也许,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再救她了啊……
“来人呐,将姚琪琪给朕拿下,暂且带回皇宫看押,朕要亲自审问她!其余跟随她一起夜闯太子府的人统统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夜明枫略带冷漠地望向琪琪那不可置信的目光,而后,向侍卫发出了命令。
眼见着琪琪连同五虎兄弟被侍卫带走,苏元瑶的脸上虽然依旧是梨花带雨地向着夜明枫行礼,可是她望向琪琪背影的目光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一晚,很多人都是一夜无眠。
太阳照常从皇宫的一角渐渐升起,点亮了屋顶那一排排金色的琉璃瓦。
同往常一样,夜明枫用过早膳,换了朝服,去往大殿上早朝。
然而今日,他却对大臣们的上奏充耳不闻。
坐在大殿的宝座之中,他的脑海中满是自己回宫之前,同琪琪在宫外经历的那些“扯淡”的经历。
从自己第一次在老虎岭的雪原上意外同她偶遇,她便以一记“力拔山兮”的怪力让他暗自惊叹,再到和她同行,途中误入黑店,她将假装昏迷的自己从肩头用力掷出窗外,口中大喊着“姓叶的,你丫欠我一条命!”……
从她被锦康城知府陷害,在死囚牢中抓着他放声大哭,再到她跟他同乘一骑,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留下一吻,而后对他说“姓叶的,你是个好人!”
那一幕幕鲜活的场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近的让他唾手可得,然而却又远得好似梦境一般正在随风渐渐飘散……
突然,夜明枫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琪琪,也许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好人”,而你,也在我的生活中掀起了太多的巨浪。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好怕连你也会被这巨浪给摧毁……
既然,你我本不是同路之人,那么,还是回到各自原本的轨道上去吧!
也许,是时候该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貌了啊!
匆匆结束了早朝,夜明枫没有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拘押琪琪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夜明枫总觉得琪琪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憔悴,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一宿未眠吗?
眼神中微微划过一丝温柔,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间,下一刻,他的脸上便换上那招牌似的冷漠。
“姚琪琪,你知罪吗?”夜明枫冷冷地对琪琪问道。
“如果我说我知罪,你能不能先把小九儿还有大虎他们给放了?这件事情都是我让他们帮我做的,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好大的胆子!”
没等琪琪的话说完,夜明枫突然大声打断了她。
“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还敢在这里跟朕谈条件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有多大吗?自己的小命儿都已经要保不住了,还想去替别人开脱罪责?
你居然口口声声说跟你一起夜闯太子府的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倘或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跟着你去玩儿命,那你还真是厉害啊!莫非,你真的是什么能够蛊惑人心的妖女不成?”
“你!”
从来没有见过夜明枫用现在这样的口气和神情对自己说过话,琪琪一时间不由得愣怔在了那里。
片刻,她望着他满是嫌弃和冷漠的脸庞,对他说道:“夜明枫,你丫是不是真的疯了啊!我告诉你,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是那个苏元瑶故意设计的!她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女生,那天假装好心请我到她府上去赴宴,却在饭菜里下了药,而后她自己扭伤了脚,又把我从假山上推了下去!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可能听起来有点儿乱,可是这都是真的啊!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要陷害我啊!”
“你说苏元瑶陷害你?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她以为我喜欢你!她说我留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要勾引你,把你从她的身边抢走!而她就是要证明给我看,你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不是我,所以才要设计陷害我啊!”
“哦?是这样吗?”
听闻琪琪的话语,夜明枫冲着她微微一笑。
“那么,她说的对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赖在我的身边?从一开始就是你死乞白赖地一定要跟着我,不断地扰乱我的生活。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元瑶吧,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呢?”
“我……”
琪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她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保护我?”
听闻此话,夜明枫不由得又笑了。
“你除了会给我添麻烦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没有我,你怕是早就死了好机回了吧!保护我?像你这样头脑简单,只会凭着一把子蛮力横冲直撞,到处惹事生非的傻瓜,又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我?果然元瑶她说的没错,留着你,只会是个祸害!”
听闻苏元瑶居然敢在背后说自己是个祸害,琪琪心中不由得猛地蹿起一团怒火!
“靠!明明就是那个死女人在明里暗里地害我!现在居然敢说我是祸害?我……我他妈现在就去毁了她的容啊!”
“够了!”
原本,琪琪那句要去毁了苏元瑶的容只是气话,可是面前,夜明枫却好似真的动了怒,不待她从他身边踏出一步,便突然伸出一掌,指尖好似冰冷的利剑一般,重重地抵在了琪琪的脖颈之上!
“姚琪琪,你这个笨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会不乱用蛮力,变的,乖一点?”
夜明枫的声音里似乎隐隐透出一丝的颤抖。然而下一刻,他便马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朕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所以,你给我马上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别再逼我……”
“我逼你?夜明枫,你说是我逼你吗?”
满眼诧异地盯着夜明枫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还有他那张好似万年冰块一样冰冷的脸庞,琪琪突然间觉得,自己窝火的好想要笑!
片刻,她慢慢地向后退开几步,同夜明枫之间拉开距离。
记得第一次自己在老虎岭的雪原上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他。
后来,当他们再提及那次的初遇之时,她才知道,自己当初那自以为是的帮忙,其实不过是在给他添乱而已。
如今的他,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一尘不染,俊秀的眉眼仿佛是世上最优秀的画师笔下的杰作一般完美。
而她,依旧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一直以来,都是个让他无奈却又甩不掉的包袱……
“抱歉,从我来到这里至今,赖了你这么久,给你添麻烦了啊……”
突然,琪琪冲着夜明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在她的世界里,是没有下跪这种礼仪的,所以,既然他们注定要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去,那么,她为什么不从现在起就做回她自己呢?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琪琪的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虚伪的温婉,也没有强装的淡定,有的,只是她自己。
“既然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那么我马上就会从你眼前消失。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几个要求?”
望着琪琪那自然到让自己有些刺眼的微笑,夜明枫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她在听到自己赶她走的话语之后,一定会像从前那样哇哇大叫着抗议,又或者是干脆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顿。
可是此刻,她的神情为什么会如此平静?那不是他认得的那个姚琪琪该有的表情啊!那样的平静,陌生到让他的心隐隐有些抽搐……
“讲!”他有些刻意地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口中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对她说道。
“第一,我答应你马上离开皇宫,而且以后都不会在你的面前再出现,所以,你也要答应我,放了小九儿他们!”
“准了。”夜明枫很是干脆地回答道。然而,当他听闻琪琪居然几次不顾自己的安危,都要先保全小九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小块儿一样……
“第二,夜明国的灾情目前虽然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像这样的大面积天灾,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必定会活得十分辛苦。所以,你在坚持将灭杀蝗虫的政策进行到底的同时,别忘了要减免百姓的税负,这样才能够让人民有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且不光是南方,北方的水利灌溉设施也一样要修缮,因为蝗虫的灾害都是跟旱灾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只有避免大旱,才能够从根本上杜绝再次复发蝗灾……”
“准了……”
听闻琪琪的话语,夜明枫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再次定格在她的脸颊上。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做出的回答,只知道自己开口的一霎那,嗓子里突然有一股闷闷痛楚卡在那里。
这丫头,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夜明国的百姓?自己到底是该说她傻的可爱,还是自己真的太过无情无义?
没有理会夜明枫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琪琪接着又继续说道:“第三,你身为夜明国登基不久的新帝,一定要处处小心。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这一次的确是我把事情给搞砸了,可是,我是真的不希望你会遇到什么不测……”
说到这里时,琪琪不禁停了下来,而后,她刻意将头转向窗子的方向,不去看夜明枫,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脑海中那个年轻的尸体帅哥同身边的夜明枫区分开来。
也许,他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人,也许,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猜测,也许,她不在他的身边,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吧……
“第四个要求,既然你喜欢她,那就勇敢一点,和她在一起吧!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连对女人的承诺都做不到,那又有什么资格去当一个皇帝呢!”
琪琪说完这些话,抬手从脖子里掏出了那块白玉的龙形玉佩。
她的手指轻抚着那玉佩温润光洁的表面,许久,她再次微笑地望向夜明枫那还在努力用冷漠伪装的脸颊,对他说道:“最后一个要求……这块玉佩,你可不可以送给我?”
嘴巴微微张了几下,夜明枫这才勉强保持着镇定,轻声说道:“那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是这样吗?呵呵……好啊,那我就,收下了啊……再,再见……”
将手中的玉佩重新塞进衣领中,琪琪转身便要匆匆离开。
“等,等一下……”
就在她将满脸的狼狈,在自己转身的那一瞬间之前都藏得完美无缺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夜明枫的声音。
“我……送送你吧……”他下意识地向她走近两步,右手想要去拉她的胳膊,可是手臂却在抬起来的那一瞬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手指随即无奈地攥成了拳头。犹豫了一下,他伸出去的手臂最终还是垂落下来……
“不用了,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剧情啊!”
听闻夜明枫说要送自己,琪琪背对着他,声音里满是笑意地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那,你骑我的那匹大黑马走吧,它脾气比较温顺,脚程又快……”
话没说完,夜明枫便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话锋。
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啊?难道是在变着法儿地赶她走啊……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啊……马厩我知道怎么走,不送了……”
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话后,琪琪便一把拉开房门,撒开腿拼命逃出了夜明枫的视线……
望着琪琪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夜明枫依旧久久地站在原地。
这丫头,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也不知道她离开皇宫之后,会到哪里去呢?
记得好像曾经听她说过,她的身上没什么钱了啊,自己当初不是许诺过的,倘或有一天她想要了要去哪里,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他会帮她买房子置地,再给她钱“养老”的吗……
如今,他却这样就让她走掉了啊!
原来,自己真的是个连对女人的承诺也做不得的人呢!
随着琪琪的笑脸在自己的脑海中一点点变得模糊,夜明枫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那曾经被某人填满的温暖,也渐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丝丝地抽空……
终于,他似乎又再次恢复到了最初时候的自己,那个冷冰冰,硬邦邦,连他自己都有些讨厌的夜明枫……
这似乎是琪琪进了皇宫至今,第一次没有迷路便十分顺利地找到了马厩。
也许,连老天爷都觉得她是个多余的家伙,所以希望她在故事中赶紧谢幕退场了吧!
身后背着老高头儿送给自己的那根铁杖,胯下骑着夜明枫的那匹大黑马,琪琪在众人异样的目光的之下,溜溜达达地离开了皇宫的大门。
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立刻砸碎脖子里的那块玉佩,然后彻底告别这个文物时代,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呢?
手中握着那块玉佩,琪琪暗自用了用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琪琪突然觉得,那块玉佩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里面暗涌的液体,好似脉搏一样在自己手中跳到了两下!
“就算要走,也得先跟小九儿他们打个招呼吧……”
想到这里,琪琪随即双脚轻轻磕了一下马蹬,大黑马甩了甩头,不紧不慢地朝着临邺城外走去。
城外,十里亭。
正当琪琪有些无精打采地骑在马背上,任由大黑马沿着脚下的道路一路向前走去之时,突然她隐隐听到,路边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琪琪停住了大黑马,扭头向一旁望去,但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笑眯眯地冲她招手。
苏元瑶?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莫非,她在刻意等她不成?
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琪琪还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而后,来到了凉亭里。
苏元瑶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到琪琪的到来,她的脸上似乎笑得更加灿烂了啊。
“有事?”无视她脸上胜利的笑容,琪琪淡淡地问道。
望着琪琪面无表情的脸庞,苏元瑶慢慢从石凳上站起身来,而后,她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听说你要走,所以,我特意来送送你啊……真没有想到,陛下他居然任何惩罚都没有,就这样把你给放了!看来,你这丫头在他的心里的确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我才说,留着你必然是个祸害啊!”
听闻这耳熟的话语,琪琪当即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暗自攥了攥拳头。
努力压着心头的火苗,她冷冷地看了苏元瑶一眼,而后一边转身,一边对她说道:“没别的事,我走了!”
“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再想着回来!我早说过,会让你亲眼看到自己是怎么被他给赶走的啊!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人品才学还是家世容貌,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想跟我抢男人,你下辈子也没有胜算!早些识相一点,乖乖自己离开,何必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你这根本就是活该啊!”
背对着苏元瑶的琪琪被她这一番话语终于说得忍无可忍。
她猛地转回身,两眼冒火地对苏元瑶吼道:“我知道自己不会琴棋书画,也没有你能掐会算的心机,就算我容貌也没你妩媚动人,可是论力气却绝对不输给你啊!”
琪琪一边吼道,一边抡起拳头,朝着苏元瑶的脸颊就砸了过去!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前这个一直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太子妃,却只是朝着一旁微微侧了侧脸,而后抬起右手,便稳稳地接住了她这力道十足的一拳。
我靠!这个死女人,居然会武功?
眼见着琪琪满眼愕然地盯着自己,苏元瑶的嘴角不禁微微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哈哈哈……光有蛮力有什么用呢?你这丫头果真是个没脑子又没胸部的笨蛋!”
就在琪琪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突然伸出左手,一把从一直站在一旁的凝香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宝剑!
眼见着那寒光四射的宝剑带着呼啸声,迅速朝着自己的脸颊落下,琪琪在惊恐之余,忙伸手从背后拔出了那根铁杖,试图封住苏元瑶手中的剑刃!
可是就在琪琪手中的铁杖即将同苏元瑶手里的宝剑碰在一起之时,那柄利剑却在琪琪的眼前硬生生地改变了走向,朝着她握着铁杖的手指斜斜地劈了下去!
“啊!”
第一次经历这种“实战现场”的琪琪不由得惊呼一声松开了手指。
然而,就在她手中的铁杖当啷啷一声落在地上的同时,琪琪却将身子用尽全力地向一旁侧闪,紧接着,右腿顺势向上用力一踹,对准苏元瑶的胸口就是一脚!
且说苏元瑶原本想要借助惯性,一鼓作气用剑劈向琪琪的,可是她没想到这丫头的反应居然这么快!不但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居然还有机会反击?
眼见着琪琪飞起的那一脚自己已然是躲不开了,于是,苏元瑶便索性将手中的长剑横在胸前,企图挡下她这一脚。
然而她哪里能够料想的到,琪琪这飞起一脚的力道居然大得吓死人!
但见那一记飞踹硬生生地正中苏元瑶的左胸口,只听得她口中“哎呀”一声惨叫,身体便一下子被踹飞到了亭子外面的土地上,顿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旁的凝香眼见着自己的主子居然输的这么狼狈,忙惊呼一声,跑去将苏元瑶从地上扶了起来。
“哎哟弹性还不错哦!原来胸脯大关键时刻还能够起到减震的作用啊……”
捡起手边的铁杖,琪琪单手撑地,很是潇洒地侧身从地上一跃而起。
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慢悠悠地来到了被凝香抱在怀中的苏元瑶面前。
“啧啧……原来,这就是古代宫廷里的女人吗?你别说,还真是有够阴险歹毒畜生的啊!还好本姑娘及时离开了皇宫,否则岂不是也要变得和你一样不是东西?”
琪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沉甸甸的铁杖指向脸色惨白的苏元瑶。
此时,苏元瑶那花容失色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与跋扈,一只手捂着差点“爆掉”的左胸,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蜷缩在凝香的怀中,浑身抖得好似筛糠一般。倘或这时候琪琪再用她手中这根铁杖给自己一下的话,那她可就真的是无力招架,只有干挨的份儿了啊!
“该死的贱婢!你,你若是敢再对主子动手……等陛下知道了,一定会灭你满门的啊!”
用力护住受了伤的苏元瑶,凝香虽然脸上强作镇定,可是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对琪琪威胁道。
“灭我满门?幸好姑奶奶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啊!不过呢,打死了你,夜明枫他会伤心的吧!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我怎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啊!呵呵……所以你们放心,本姑娘从不打女人,刚刚那一下,不过是对畜生的警告而已……”
琪琪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铁杖,而后,她转身来到大黑马身旁,翻身跨上了马背。
“送你们一句至理名言,‘莫装B,装B小心遭雷劈’啊!原本本姑娘是打算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拍一拍屁股,不带走一片浮云的!不过,介于你刚刚说的那句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人品才学还是家世容貌,我都不是你的对手,让我突然发觉,自己留在这里还有许多有待进步和提高的空间!
谢谢你又让我找到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和意义,所以,咱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啊!我胡汉三没准儿还会再回来啊!
所以呢,你赶紧养好你的大胸脯,最好抓紧时间在别的部位也多长点儿肉上去,本姑娘可不敢保证,下一次再跟你交手的时候,还能不能踹的这么准啊!驾!”
一扫之前出宫时的狼狈与沮丧,琪琪也第一次用马蹄子扬起的尘土迷了别人的大眼睛。还别说,这感觉,的确容易上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