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的抬眸,仿佛无奈,仿佛困惑,仿佛诧异,点点头。
媛媛抱着双腿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电话一直响她也懒得抬手抠掉电池,就那么一直安静的坐着,思绪如麻,可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房门重重的撞上墙壁,“嗵”一声,在即将反弹回来扣上门板的时候被一双拎着重物的纤细小手握住,下一秒,一抹娇俏的蓝色身影闪进房间,接着,门被扣上。
“怎么不接电话?”带着点娃娃音的清冷女声。
啸雷打电话给她,她知道她心里乱,她很担心,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被她看出端倪。
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尽管她从来没对她讲过什么,但是关越昕知道,她在心里藏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她无法改变历史,但她可以陪她直面现在。
“心情不好?”关越昕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面,再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呐,请你喝!”
她们平常很少饮酒,除非,心乱如麻。
而她关越昕的今天,可以称之为天翻地覆。她心底小心翼翼的那枚炸弹,在今天,被柳缘点燃。
她不清楚,那颗残破的灵魂是否还能经得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但是有一点在今天确定,三年前那个混蛋,果然已经刻骨铭心。只是如果让她硬生生的拔掉,会不会落得一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越越……”媛媛扬起小小的脸蛋,圆滚滚的黑眼睛努力睁得很大很大,因为只有这样,眼眶中酸涩的水份才不至于滚滚而下。“我、想辞职!”
关越昕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下,“为什么?”
小脸皱的像小笼包,苍白的嘴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线,“越越,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一个人生活。没有谎言,没有伤心,不会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会有纠结的情感!”
关越昕平静如冰面的脸仿佛瞬间出现裂痕,冰冷的眸底流淌着浓浓的忧伤,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可是你不能这样啊!”
媛媛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疑惑,静静的看着关越昕仿佛在说“此话怎讲?”
关越昕慎重的想了下,决定还是从最实际、基本的问题解决这件事情,于是她问:“找到更好的去处了吗?”
媛媛小脸皱的更像包子,关越昕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稍微松了松。
虽然关越昕心里清楚,媛媛不可能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工作而欲辞职,可是她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下来重重的石块。那是一种明知道事情不能这样却又无能为力,一种仿佛所有事情都超出自己所认知的无助、无力感,一种深深让她厌恶的感觉。
“在谈论你辞职之前,我们先简单的算一个帐,好吗?”
媛媛目光凝重的望着她,点点头。其实媛媛了解关越昕要说什么,在她任性的将这个问题抛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急切的需要有个人把现实问题掰碎揉烂了放她眼前叫她清醒,而关越昕,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进公司,跟公司签了五年的合同。是这样,从昨天算起,你在公司待了整整30个月,按照你目前月工资5000块计算,30乘5000也就是一十五万,年终奖金比照去年你拿到的5万块,乘以5,恭喜你,又一个25万。如果再加上平常每月的奖金和交通、饮食补助,三年差不多也有五六万吧,对了,还有每半年一次的培训,培训费大概二十万……六十五万,嗯,不多,可如果再乘一个五呢?”一边说着话,关越昕一边认真的观察媛媛的表情。
只见她,小小的米牙紧紧咬着唇瓣,圆圆的水眸瞪得越来越大望着她,一副傻样。
她就知道,这傻丫头在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完全看明白,她敢保证,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内容压根没进过她的眼睛。如此轻易就画上自己的大名,尽管是她跟某人处心积虑的结果,可是这丫头也太好糊弄了吧,连内容都不看完就敢签名?
虽然已然不忍心逼她立刻做决定,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丫头净会钻牛角尖添乱,关越昕硬是狠下心继续简单的加加减减。“撇开巨额违约金不说,说说孤儿院那块地吧,尽管在郊区,那儿却早已在政府规划之内,随着这几年地产业的蓬勃,地价水涨船高,那块地歹说也能值个三四千万。可是我是不是曾经听到过类似‘我一定要努力挣钱,然后将那块地买下来送给吴院长,让孤儿院出去的孩子们外面打拼累了,回头永远有个停靠的港湾’之类的发言?”
关越昕斜睨媛媛,常年面瘫的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她黑亮的眸底有道特别耀眼的光芒闪过。
“再说说工资吧,每月固定上缴三千块作为胖丫的医药费跟小宝他们的生活费,刨除水、电及物业费,房租一月八百。那么我又想问问媛媛大小姐了,从这里辞职后,你能保证马上可以找到平衡这些支出的工作吗?”
当然不能,恐怕能找份糊口的工作也是艰难的!
媛媛的小脑袋几乎要因为羞愧栽进地板当中,小脸儿埋在裤腿上小声嗫嚅,“我也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况且,我真的不知道需要支付那么多的违约金……”正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猛然扬起小脸,双手紧紧收住关越昕的胳膊,脸上只余下可怜纠结的衰表情。
“越越,帮我!”
“哼!”关越昕冷冷别开脸,“一时冲动,你可真是敢说!”
媛媛晃着关越昕的胳膊,顺势将脑袋塞进她的肩膀处,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一般,上下蹭着。
“越越,现在怎么办,我真不是故意的嘛,你也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份工作,我不能丢掉它,真的……越越,你帮我嘛……帮我啦……”
关越昕一巴掌拍在媛媛后脑勺,声音听起来特清脆,可是媛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媛媛知道,关越昕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这点,她跟她一样。
她们都是可以为朋友放弃一切原则,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关越昕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对媛媛勾勾手指,“靠近点儿,姐告诉你怎么把这件事在你家总经理大人跟前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