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黑罂粟什么时候改行了?不做杀手改当强盗了?这可真是新鲜啊!”虽说是故意扯着嗓音,以表达自己的惊奇,但楚风到底是没敢特别大声,防的就是隔墙有耳。
雪君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才略略松了口气,随即瞪了楚风一眼,道:“你小子想害死我呀?那么大声做什么。你给我正经一点,我可没给你开玩笑,三天后午时,在城南回风崖给我把无忧谱夺回来。切记,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出任何差错。”
“公子放心好了,有我出手,就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楚风抬起他那不算大的一只手,拍着胸口保证,突然,他眼眸一转,伏在雪君耳边,小声道,“我黑疾风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一点少主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不着痕迹地往后抽退一步,雪君抬手挑起楚风下巴,一如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幕:“是啊,小风风的能力究竟如何,我自然清楚明白,可怕就怕你不肯尽全力,那可就……”
“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么想,嘿嘿,别计较这事儿了,你快回去吧,别叫人起疑。”刚一说完,雪君就迫不及待的把楚风推开,催促着他尽快回到他的客房去,而雪君自己则也是未做任何停留的转身离开,不知去哪了。
楚风被雪君推着只走了几步而已,待雪君离开后,他便站在原地不动,楚风盯着雪君的背影,不禁撇撇嘴,哼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雪君此番出去必定是去找寻风倚乐了,此刻楚风终于明白花玄雍为何总说雪君没心没肺了,事实证明,雪君确实有些没心没肺,请他来帮忙,居然还如此冷落他,这让楚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三日后,城南回风崖——】
回风崖距离土城大约二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策马而行的话也就半天的路程,一天一个来回很轻松。回风崖因为地形特殊,三面环山,唯有这一方高崖巍然耸立,当风从西南角吹进的时候,便会围绕着其他三面山壁绕上一圈,又从缺口而出,回风冲击着山壁发出声响,不绝于耳,回风崖此名便是由此而来。
回风崖上空无一人,只有猎猎风尚作响,以及当空烈日照耀而下,使得崖上的风也变得略显燥热。雪君之所以选在此处‘交还’无忧谱,是因为此地周围有许多居高临下的观察地点,风三弦若在四周布控,便会一切尽在掌握,如此一来,风三弦的疑心便可尽消,再无顾虑。雪君就是如此善察人心,利用别人的心理来达到她的目的,雪君此招不可谓不高。
午时将近,风三弦等一干人马提前来到回风崖,一番布置完毕之后,风三弦静立崖上,等待着雪君的到来。等待总是会让人心绪不定、焦躁不安,只因为等待的过程中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让人焦躁不安的原因也就是这种不确定性。风三弦缓缓踱步至崖边,低头看着崖下的一条江水,涛涛江水奔腾不已,一去不回头。
风三弦一个晃神,险些站立不稳一头栽下去,风三弦急忙收敛心神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刚站稳身形之时,回风吹送来一道潇洒诗号:“寄琴今朝,佐酒逍遥,负手闲看沧海老。”
“岳瑞麟,你终于来了。”风三弦回过身来,触目所及,是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体型略显瘦小,却给人一种沉稳、从容之感,每一步踏出又带有几分潇洒不羁,种种矛盾的气质在这个少年身上却并不冲突,反倒形成另一种特殊的气场。
雪君走上前来,微微一颔首,淡淡道:“抱歉,让风统领久候了。”
“若是能够得到满意的结果,这份等待倒也值得。酒琴公子将东西带来了吗?可否先容我一观?”风三弦虽然年长,但此时此刻在雪君面前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无忧谱讨回了。
“东西当然已经带来了。”雪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入怀,取出她随身带着的无忧谱,她拿着无忧谱在风三弦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宽大的袍袖当中,道,“在东西归还之前,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向风统领请教,还望风统领能够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酒琴公子请问,若是我知道的,必定如实相告。”看到雪君确实将东西带来,风三弦便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此刻倒也不急着讨回无忧谱了。
雪君隐藏在头里黑纱后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她沉吟了一瞬,问道:“敢问风统领,下令要杀风大哥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是宗主,除了宗主之外还有谁敢下这样的命令?”风三弦说的理所当然,目光也是一片坦然,显然,他说的是实话。
雪君将风三弦的目光尽收眼底,心里一片澄澈,雪君继续问道:“宗主下的命令?不知是哪位宗主下的如此命令?”
“风字世家难道还有第二位宗主吗?当然是现任宗主风来春,风宗主。酒琴公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风三弦的目光中闪过一缕让人不易察觉的异芒,面对雪君看似明知故问的问题,他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那缕一闪即逝的异芒虽让人不易察觉,但却还是难逃雪君的一双锐眼:“在下有些想不明白,风来春宗主乃是风大哥的亲生父亲,就算再如何,风宗主也不应该会如此狠心的下必杀令才是。”
“少主他不遵父命、背叛宗门,凭这两点,宗主对少主下必杀令也是情有可原,并不能说宗主狠心、六亲不认。毕竟风字世家不是宗主一个人的,宗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时时看着,若有一步行差踏错,后果便不堪设想。”因为替自家宗主抱不平,风三弦一时之间情难自抑,不知不觉得就说了许多,待说完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多言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风三弦的这番话虽没有明显透露出什么线索,但是却又蛛丝马迹可循,雪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风统领的这番话,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下的风字世家内部并不安稳,或者可以说是暗潮汹涌?”
“没有的事情,你不要胡乱猜测!你都已经答应交还无忧谱了,现在再弄清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风三弦急忙否认雪君的猜测,说话的时候语调甚至有一些些颤抖,他似乎很惧怕雪君似的,那是一种难言的畏惧。
雪君一拂衣袖,负手于背后,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而后顿住脚步道:“究竟有无意义,不是风统领你能够明白的。事关风大哥的性命安危,在下怎能不弄明白这其中曲折?”
“说起少主,他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前来?少主怎可能放心把无忧谱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方才因为一心想着无忧谱,所以风三弦没有细思风倚乐没有一同前来的原因,现在想想,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风三弦会这么问,雪君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他若不这么问,才是真正的奇怪,雪君略侧过头来,看着风三弦道:“要杀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风统领,你说风大哥该要如何面对你们?既然无法面对,那还不如不见,风大哥能听我的劝,交出无忧谱,已是不易,若让风大哥来亲手交还,那便是强人所难了。”
“那就劳烦酒琴公子给我家少主带句话,他若肯回去认个错,说不定宗主会收回追杀令,如若不然,少主恐怕还是会性命不保。”当初风三弦得到的命令是杀人取谱,如今他所做的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风统领放心,此话在下必然带到。”转过身来微一颔首,雪君将此托付应承下来,而后从袍袖当中掏出无忧谱,递给风三弦,“无忧谱在此,东西在下已送到,时辰不早,在下也该告辞了。”
“此事还要多谢酒琴公子从中周全才得圆满,酒琴公子慢走,恕在下不送。”接过无忧谱,风三弦大致瞟了一眼曲谱,确定是真的之后便将曲谱收好,冲雪君拱手抱拳,以示相送。
雪君颔首道了一句‘客气’,而后转身离开,周身的风激荡着,呼呼作响,如此激烈的风声让雪君不由得忆起天雪山上的风,唯一的不同是此地的风燥热烦闷,而天雪山上的风则是寒冷刺骨,如刀刃一般凌迟着寸寸体肤。正缓步而行的雪君突然顿住脚步,回首望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暗自惊觉此处地势之奇妙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作为用兵之地。
另外一边,得到无忧谱的风三弦也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突然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猛然回头,看到他身后正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黑衣人,看样子像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风三弦不明白这个黑衣人是如何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背后的,他自认为自己的修为在元泽大陆上还是能够派上名次的,能够逃过他的感知,这个黑衣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