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终于走出了那两人的感知范围,洛寒衣狠狠呼出一口气,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那两个家伙至少是上千年的修为,就算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天天在打盹偷懒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更别说人家本身就是族里顶尖的佼佼者了!
幸好她身上被师父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封印,为的就是她的本体绝不会被人轻易察觉,最大程度的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这肯定不是绝对的,她身上的东西瞒不过那些已经开了天眼的存在,或者那种天生能够看穿虚妄的神眼也一样可以看穿她,比如那九头蛇皇在这里的话,多的不说,她妖族的身份肯定就会被看穿。
只是反正她又不去更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的城镇逛一逛,也遇不见那些个大人物,她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慕天悠?我貌似捡了个大人物……”
洛寒衣微微嘟囔,脚下步子不停,脑中却划过赤发男子慕天悠的脸,她不认为她会错认,无论怎么看他都是那两妖口中的那一个。
鸟,年少,身受重伤,位高权重,还有心狠手辣?
不过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还能牵涉到数个妖界种族!
难道他是妖界哪个贵族的继承人?
唔,算了,管他是什么大人物,反正和她没关系,她又没准备要他的报答,更没准备和他有更多的交集,想那么多干嘛,就救他一命罢了。
飞奔回迷踪谷,洛寒衣觉得她此刻特别想看着她那牛叉不已的师父,这么多年两人日夜相对,她都快忘记她的师父有多高不可攀了。
“师父师父~”
大老远就开始嚷嚷,这样子的洛寒衣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天真活泼,不识悲苦。
“怎么了?”一袭白衣,雾隐拿着一本书从书房的石室里走了出来,暮色下的他清冷雅致,如同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洛寒衣出门那一日他通常都不会做饭,因为她会吃了东西再回来,而他,不喜欢一个人的饭桌。
“我……”
就在洛寒衣眉开眼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刚刚还不急不缓的雾隐却突然一步迈到了她身边,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竟用上了缩地成寸!
“你受伤了?”
手被他抓在掌心,洛寒衣愣愣的看着雾隐几乎要打成一个死结的眉头,突然觉得有一缕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口一直冲到鼻尖,让他担心了么?
“不,不是啦!师父你别担心,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一点也没有的!”
她身上粘上的血迹早就被她清理干净了才对,连她自己那么灵的鼻子都没闻到半点血腥味,没想到竟被他察觉。
“和人动手了?”
听到她没事,雾隐放下高悬的心,语气已恢复最初的淡然,眼里更是毫不在乎的漠然,人命二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别人的生或死更不是他会关心的事。
除了当年的洛寒衣,他这一生没有救过任何一个人。
“没有,我只是在路上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一些。”
走在前方的雾隐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看她。
“什么人?”比起救人,他更愿意听到她杀人。
“唔,我也不知道呢,好像是逃命逃到这附近来的。”
“人类?男子?”
“呃……”洛寒衣眨眨眼,噎了噎,对于自家师父从未有过的八卦略显惊讶。
“嗯,是的。”
洛寒衣沉默了一秒,随即如是回答,慕天悠并不是人类,不过她不准备告诉师父,那家伙的身份是个不小的麻烦,她也不知道紫竹林的欺天大阵能不能瞒得住那些妖界的追兵,若是不能,她已经尽力了。
若是师父知道真相,大概会帮她保下那只麻烦的鸟妖,虽然师父强大到妖族不敢轻易招惹,可她不想师父因为她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操心。
“他……”
“嘻嘻,他是小九见过的唯一一个有师父好看的男子,小九还以为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能比得上师父的男子呢。”
“不过在小九心里师父才是最最最好看的人,其他人都靠边站去吧!”
注意到师父目光一瞬间的黯淡,洛寒衣赶紧补充道,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师父根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她只是有些激动的想和他分享自己看到的美景,毕竟要在这世间找到能和雾隐长相相媲美的男子实在是有如登天。
可她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乎!
洛寒衣低下头,觉得有些懊恼,没事比什么比!这是能比的么!
“小九,你不要,不要……”
“嗯,不要什么师父?”洛寒衣抬头望着他,笑容甜美而真切。
不要爱上他,离他远点。
雾隐微微一笑,转身向石屋入口走去,最终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为什么不要呢?
为什么会不想她爱上别人呢?不爱,他又能怎样呢?
“那么需要师父帮你准备药物吗?你身上似乎没有给人类用的伤药吧。”
罢了,既然是她的选择,他都会支持。
不是雾隐太过杞人忧天,他的担忧完全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她是九尾狐。
历史以来,妖狐一族犹爱与人类打交道,特别是九尾妖狐,据雾隐所知,几乎所有有记载的九尾妖狐的爱人,都是人类!
这不是巧合,而是九尾妖狐本能的对人类有所偏爱,他们通常会对第一个有好感的异性人类动心,并从此绝无二心。
不是他们不明白人类的劣根性那么多,有那么多例子摆在他们面前作为教训,历史里起码有半数以上的九尾妖狐,是因为被人类的爱人背叛利用而早早的以凄惨收场。
而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人类寿命有限而孤独至死,可爱情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不是想不爱就能不爱的。
“不必了师父,他已经没事了,再说他身上带着药呢,不会有事。”
干脆的拒绝,洛寒衣坚决不让自己师父为这事操心,再说就算雾隐特地为其制药,他也没法用啊,人类的药物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那你自己要小心,若是伤他的人追来,应付不了就把他带回来吧。”
雾隐并没有问洛寒衣把人放在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询问关于慕天悠的伤势,更没有提及想要陪她去见见那人的想法,他的担忧,他的彷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不可能会说出口。
如果是缘分,他阻止不了他们的相遇,也阻止不了,他们的……
雾隐目光很冷,可他为什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对于他的小九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而感到万分愤怒?
这一夜雾隐没有睡,在湖中赏了一夜的月亮。
他对着洛寒衣屋子的那扇石门坐了整整一夜,悲伤来得那样突如其来,九尾妖狐的命运他无力改变,他自己的命运他又何尝不是束手无策?
两千年来他不出迷踪谷,在这平静的世界里几乎要忘了,那些令人刺痛的过往,虽然从未指望能够一生无忧,可他没想到上天,竟会这么早就提醒他命运的冷酷。
这样的他,怎么能动心?
月光下,雾隐的脸是从未有过的灰白,一双潋滟的琉璃眸子如同两颗失去了灵性的猫眼石,盛满了灰败。
他,还能看着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