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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寒衣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愣愣的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除了她身下的暖玉床之外一无他物的石室,像是一个密封的小盒子,四面封闭没有出口。

洛寒衣迟钝的想,这里,好像是位于迷踪谷地底下几百米深的地方,很多年前师父曾经带她来过一次,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等!

师父!师父呢?!

她终于想起她昏过去之前师父正在代替她承受雷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洛寒衣心跳如鼓,一秒钟也不敢耽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拿出青雪注入仙力抬手就挥了出去,她必须!立刻!马上出去!

墙壁闪过一阵白光,她挥出的剑芒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洛寒衣皱眉,盯着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破绽的石壁,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这个石室由于打造材料的特殊,可以形成一个独立的类似小世界一样的空间,呆在里面甚至可以暂时不为天地规则察觉,而内部造成的无论是攻击还是能量都不能将其毁坏。

是不是在很多年前,师父就已经在给她准备雷劫降临时的后路了?

洛寒衣赶忙去抓腰上的乾坤袋,意念一动手中就出现了一块白色玉牌,这是专门制作的“钥匙”。

毫不迟疑的用力一握,玉牌应声而碎,房间里的洛寒衣缓缓消失。

有用!

洛寒衣心底一喜,还没来得及出一口气,就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挤压,再也保持不住人形,落地时已经变回了袖珍小狐狸。

才发现这个通往地面的通道只有堪堪不到半米宽,来不及思考其他,洛寒衣拔足狂奔,脑子里一片空白,今天短短时间里几次大喜大悲,她心神还没有失守已是幸事。

出口在湖里,被光团包裹着的洛寒衣破水而出,落到地上,她无意识的抖了抖依旧干爽的皮毛,正准备迈开步子,整个人如遭雷劈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此刻的表情茫然又扭曲,像是见了鬼一样睁着一双大的恐怖的眼睛,瞪着天地尽头那一轮初升的红日,她不是惊讶迷踪谷自成一界的结界彻底破碎,而是惊恐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本来就裂开的眼角再次撕裂,一双至始至终没有褪去腥红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昨天的方向,那个时候,才刚过正午,太阳那么烈,好似皮肤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疼入骨髓,而现在却是彻骨的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咽下口中腥甜,身形变换,洛寒衣手脚并用的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山,几次险些无力的跌倒。

一步一步靠近那片焦土,半个迷踪谷已经消失,只留下这块漆黑的土壤,焦土上干净的可怕,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神魂,俱灭,吗?

洛寒衣一脸木然的走进中心,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好似感受到她的气息,什么也没有的地面上光芒蠕动,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那个人一脸安详的躺着,仿佛他身下不是雷劫下的焦土,而是洁白悠然的白云,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淡的满足笑意。

他在笑什么?是因为保护了她而开心吗?

洛寒衣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相濡以沫的师父,那眉,那眼,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的快乐快要溢出来。

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是她全部的向往!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人到底有多重要。

洛寒衣小心翼翼的伏下身子,跪坐在他身旁。

伸出手,她轻轻抚摸着他冰凉的面颊,低低的笑声在空无一人的山谷响起,那声音破碎谙哑不成语调,如同夜莺的哀鸣。

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他那么喜欢她,没有她在身边,一定会觉得孤单的。

洛寒衣轻柔的将师父的头抱在怀里,满是伤痕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不见了曾经的绝代风华,反而显得十分诡异。

“师父,你怎么忍心,丢下小九一个人?”

“你的小九被你娇惯得像个千金小姐,这样那样的讲究层出不穷,除了你,还有谁愿意不求回报养着她?”

“你看她,修为那么低,又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有你护着,怕是死的时候,连尸骨也留不下来了呢!”

“师父,小九来陪你好不好?小九一个人好寂寞,冷的时候都没有人抱着给小九取暖了……”

洛寒衣虔诚的在师父额上印上一个吻:“师父,你的小九来了,你不要急,记得要等等我。”

洛寒衣笑容甜美,青雪出现在她手里,她此时连握着剑的姿势都是轻柔舒展的,寒气逼人的剑锋亲吻着脖颈的肌肤,那颤栗,叫人沉迷。

洛寒衣用力一抹!

期待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长剑哐当一下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股庞大的仙力从雾隐身上涌出,与刚才打落她手中长剑的那股仙力一起,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涌来。

洛寒衣愤怒的抽出体内可怜的仙力和妖力,在自己身体表面设置了屏障,不是她不想再动用本源妖力,而且自昨天被师父下了禁制以后,它们就仿佛被彻底封印了一般死气沉沉,半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她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这股力量之庞大根本不是她可以抗衡的,就算她全面放出供她长出了五尾的本源妖力,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它们的意向。

那可怜的屏障顷刻间碎成渣滓,面对这股力量的冲击,洛寒衣一半身体痛苦的抗拒其进入她的身体,一半愉悦的欢喜它们融入她的身体。

不愿意接受,是因为那是师父的力量啊,为什么不乖乖呆在师父体内?!为什么要给她?!为什么不让她去死?!

又迷恋这份虚假的幸福,是师父的力量啊,那么温柔的将她包裹,就像她再也不能拥有的那个怀抱一样温暖,随着力量的奔腾耳边似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小九……要乖啊……师父不想你难过……不可以寻死……我会恨你……除非……眼泪……”

庞大的仙力涌入身体,便在她丹田乖乖的蛰伏起来,洛寒衣难以置信的看向雾隐沉睡的如玉面容,还没来得及痛恨他的决绝,就看到她怀中的身体一点点的开始变得透明。

洛寒衣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两手之间却只剩一团空气,她神色仓惶的看着怀里的师父化成满天光点消散在天地间,一个隐约的光影一闪而逝:要活着。

活着?!

多么残忍的要求?!活着那么痛,却为什么要她活着?!

“啊……”洛寒衣狠狠环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眼底却是一片干涩。

为什么?!为什么?!

她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疯狂,为什么没有眼泪?!为什么哭不出来?!

只要流出眼泪就可以去陪他了啊!为什么哭不出来!

越来越多的纹路蔓延在她眼角,一滴滴血珠缓缓从眼角滴落,洛寒衣绝望的哀鸣,为什么明知道她一生都不会有眼泪,却还要对她做这样的要求?!

洛寒衣一动不动的在那片焦土之中坐了七天七夜,脑子无数画面像是老旧的电影胶片,从前世到今生,一帧一帧翻过,她看到那些她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

年幼的孩子们尚还天真的脸上布满让人心惊的恶毒;一个人小心翼翼缩在墙角的她像个害怕过街的老鼠;一张张面容模糊的人们唇角勾着同样恶意的弧度;深巷里伴随着死亡气息的温柔月光;还有那场冰天雪地里令人绝望的挣扎。

然而那些身影在这一刻渐渐模糊,彻底化作一道可有可无的背景,只有那个白色的人影淡笑着站在那里,成为永世不会磨灭的信仰。

原来,曾经那些所谓的苦难,不过如此。

经过三天瓢泼大雨之后,当温暖的阳光再次照耀大地,洛寒衣终于站了起来。

所有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好像已然沉淀,所有毁天灭地的疯狂在这一刻只剩下彻骨的平静,还有什么,值得去痛恨呢?

最该被痛恨的那个人明明是她自己,一切一切的源头,从最开始,就只是她而已。

该死的人是她啊!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自己去死,还要小心翼翼格外珍重的活下去,这是她最爱的师父对她唯一的要求,这是她最爱的师父,最后的,要求啊。

她最怕,就是会被他讨厌啊,她怎么敢,让他离开得那么不安心!只要是师父要的,她什么都可以给。

所以只要还活着,活在哪里,怎么活,都无所谓了吧。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浅蓝色的衣裙,缓缓脱下身上脏乱的裙子然后换上,终她一生,将再也不会穿白裙。

随后捏了水镜,细细将自己近乎毁容的脸打理干净。

之后便打开了乾坤袋,拿出所有用以做钥匙的玉牌,在脚下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了进去。

她勾了勾唇角,变回了小狐狸,跳进了水里又来到那个石屋,光芒闪动,她轻易的走了进去,她身体里现在全是师父的仙力,出去不容易,但想进去再容易不过。

盘坐在空荡荡的玉床上,洛寒衣再度看了看这个什么也没有的房间,脸上闪现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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