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一阵小小的骚动,新郎来了!这龚让达是独霸一方的领主,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屋子里人都想一睹为快。
“绿铃,你把喜娘去叫来,让她把二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戴若秋缓缓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嚼人家的东西,得一点点好处就忘乎所以了,仔细她的皮。”
说完,又扫一眼伏在地上的姨太太母女,心里一阵的鄙夷,跟我耍小聪明,嫩了点!戴若秋雍容华贵、气定神闲的外表下却是九曲十八弯。
“岑嬷嬷,这两人就由你来处置。”戴若秋闲庭信步似地轻轻抛下一句话,带着人去王府的前厅了。
龚让达来了,她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呢!他是个暴发户、新贵,皇帝哥哥手里的一枚棋子。对于为什么要敕封龚让达为大土司,戴若秋心里一清二楚,那只不过是为了约束自己的夫君季咸仁,为了牵制季咸仁的势力。
一枚棋子!戴若秋沿着花间小径走向前厅,心里却默默地念道着:一枚棋子,就像自己,虽贵为公主,亦不过是哥哥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由然而生一丝伤感。
想到自己原来在京城是多么逍遥快乐,莺歌燕舞,那些风流才子围在身边,都为自己做诗咏赋,还有美酒、美景、美情,心里不由多了一些恨起来,脸上稍有愁思。
这一丝细微的变化,被整日相陪左右的绿铃看了出来,“主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绿铃悄悄提醒。
西南王府二姑娘的屋子里,现在是平静了下来。于珊又一遍地被化妆一翻,墨笛看到王妃娘娘对待季雪霓的态度,也不敢对于珊再次的冷言讥讽了。
把于珊整理妥当,人都出去了,屋子又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要陪嫁过去的香芹和于珊两人。
这次真的要嫁人了。于珊端坐着,心里默默地想着,要嫁人了……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外面很安静,听不到脚步声,这进来的人为何在如此的小心谨慎?于珊从红盖头下去观察动静。
看见一个身材臃肿老妈子,左瞧瞧右望望,掂着脚进了屋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往屋里四周稍微巡视一遍,嗯!这老妈子确实谨慎得很。
她又是谁?于珊从红喜帕后注视着。
“哎呀!我的小宝贝!我的雪霓儿!”
很出乎意外地,这老妈子快速冲到于珊面前,抱住了于珊,又是搂又抱。这古代还有感情这样奔放热烈的老女人?于珊有些措手不及。
那老妈子掀起红喜帕,伸出胖乎乎的肥爪子,托住于珊的小脸蛋,拧紧两条短短的粗眉,瞪起一对大水泡眼,仔细地端详。
“我的姑娘呀!你这一走老婆子以后可见不着你了。”那老妈子看一阵又搂紧了于珊,神情悲伤、难舍难分的样子。
“姑娘以后要记得老婆子呀!”
于珊点点头,心里揣摩这身子的主人与这老女人的关系。
那老女人见于珊点头,心里一阵的欢喜,那胖嘟嘟的脸上立刻漾起笑意,眼角的鱼尾纹似条欢快游荡的鱼儿。
“好姑娘,没辜负我这辛苦养你十四年。”
她养了我十四年?莫非我已是十四岁?我勒了去!于珊抬胳膊抬腿打量自己,那哪是十四岁女孩子的身子,瘦弱不堪呀!
我十四岁了,叫雪霓。于珊在心里默念着自己身子信息。
可是,她养我?好奇怪地说,我是王府的千金,王爷是我爸,王妃是我妈,她是?莫非是奶娘?
那老女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水的,把于珊搂在怀里恨不得化了。蓦地停住,不哭也不笑了,想是想起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意外?于珊被这老女人的举动也弄愣了。
见那老女人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旧兮兮的荷包来,然后走到香芹面前,塞进香芹的手里。
“王嬷嬷,你这是干什么?”
“香芹姑娘,这个你拿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我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王嬷嬷,你这样不是折煞我这小头了么!”香芹推辞着。
“老婆子是想请你帮个忙,你是随二姑娘陪嫁过去,到了那边少不得你帮衬着二姑娘,这丫头傻里傻气的,又没有见过大事面,万一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你要多提醒她。”王嬷嬷鼓着胖圆脸,一本正经地央求着香芹。
香芹把那只旧荷包揣进怀里。王嬷嬷释然地笑了。
“二姑娘,你到龚府去,那是尊母了,做什么事都要端着架子,要有尊母的样子,可别把自己当丫头看了。”
季雪霓默默地点头。那嬷嬷又哭了一会儿才离开。
终于又安静了,这会季雪霓无法估计出这门后面又后出来个什么人来。她只是心平气和地等着新郎来接她。既然重生到这么瘦弱的一个生子里,这么复杂的一个环境里,那么,我以后就是季雪霓了,我要很好地适应这里的一切,享受这里的一切,不然,重生也变得没有意思了。
当季雪霓坐进八人抬的大花轿里,即将离开这座深宅大院时,她从轿帘缝里觑一眼这王府高高的门楣。
“西南王府”四个镏金大字在阳光的折射中令人眩晕,那十足的霸气如季咸仁本人。
今天,西南王府的门楣上不只是霸气,还多了很多的喜气。用大红绫缎折出的大花球围着门楣挂了一圈。鲜红的毛毡从前厅的地上一直铺到了大门之外,毛毡两旁是一丛丛的百花怒放,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季城的百姓们在王府外的大道上齐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很想一睹王府千金盛装时的风姿。
新郎龚让达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通身红色的锦缎短袄,红色金丝线绣的靴子,通身如一团火,与那坐下的大白马形成强烈的对比。油亮黑漆漆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小小的髻,发髻四周光秃秃的剃得一毛不剩,露出酱色油亮的头皮。
他三十来岁,身材魁梧,脸形刚毅,宽大的鼻子,鲶鱼的样的嘴巴,眉毛很浓,眼眶微微下陷,趾高气扬的神情充溢着整个脸庞。
“出发!”龚让达扬起大手,大吼一声,声音如雷动,把在场的老百姓都镇得愣愣的。
大花轿平稳地抬起,季雪霓坐在轿子里,晃悠悠地向龚府出发。
她要做新娘子去了。一位替妹妹代嫁的丑女孩,等着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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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下小雨了,地里的菜都等得快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