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叫李红的学生吧？”张芸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新来的同事讨好般过来，悄悄地问张芸。
张芸抬起头，正碰上他一脸的得意，是那种似乎知道很多秘密而又不怀好意的笑。张芸觉得恶心，很想将那张脸移得远远的，可是她不能，这就是现实。现实是个奇怪而扭曲的圈子。即使再厌恶的人，不知为何，即使是陌生，永远也没有交集，但还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同一块大地上。
张芸稍微将自己的眉头不满意地往上抬了抬，只是一瞬间。也许会被认为没听说关于李红的事而自觉懊恼。那个男同事见张芸这样的表情，那道本来就难看的眉毛此时更加难看地往上翘，给人感觉就是胡乱用胶水黏在额头一样。
“我知道，我教她的。”张芸没再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桌上的英语课本。她希望他能觉察到她的不耐和厌烦。可是没有，那个男同事并不打算给张芸就此安静。
“那个学生也真厚脸皮的，居然追一个男学生，被拒绝后就转学了，现在的女孩，哎。”张芸听着，握笔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直到感到疼痛。
“是吗？”冷冷地回话。
也许是感到张芸周身散发的冷气流，男同事最后悻悻地“嗯”了声走开。张芸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胃里不断涌上的脏物，张芸用力地将它们推回去，咬着牙，最后忍无可忍，她站起来，快步走向洗手间。
她将洗手间的门紧紧地在里面反锁上，不让任何人进来。强烈的干呕。原本要清晰感觉到要涌出来的东西现在似乎躲起来，只是不停地在张芸胃里搞怪着，让她能感知它们的存在。张芸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如一个无助的孩子。但没有求助的姿势，仅此而已。她慢慢地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坠入了黑暗的柔乡。
那时候的唐浩总是小心翼翼地猜测自己的心思，只要自己一天不发短信给他，他就开始着急地发短信来追问张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那时的张芸是幸福的，即使那几个字没有说出口，但是她是幸福的。有个男人在乎自己，那种感觉让一直就拒绝接受爱情的张芸开始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如荆棘鸟那样，明知等待的是惨痛的死忙，还要奋不顾身扑向。张芸会隔几天就让唐浩着急一下，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张芸有十足的安全感，对，张芸也一度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到最后她一定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但从什么时候，她不能再等待，又是从什么时候，那个被认为最在乎自己的男人一个星期一个月也不给她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了呢？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芸已经无从得知，她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许多事情，一旦被揭开，看到的真相大多是血淋淋的。千方百计希望得到真相的人迎来的只有痛苦而不会有幸福。无论自己用多么温和的语句来形容，张芸还是感到了那种彻骨的痛，那种拼命假装镇定但又绝望地希望着的痛。对一个已经有家室的男人，自己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吵闹着，并不是张芸能做出来的。那种隐忍，分明是撕心裂肺的，但那个叫唐浩的男人却仍然悠然自得地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这个认知，让张芸一度失去理智，可是可悲的是，她的理智在失去后伤害的仍然是自己。
她不希望自己醒来，就这样沉浸在以前的美好里。可是耳边的呼唤，让张芸不得不用力睁开眼睛。
那是母亲的脸，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这个老女人，这个关心的自己的女人。还有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父亲，后面站着的妹妹，张晓。
“芸……”只是简单了叫了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张芸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知道母亲想说什么，这个给了自己生命又养育了自己的女人，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张芸勉强笑了笑，苍白的脸，那笑容，显得如此的讽刺。
“妈，我知道，你不用说，不用说。”
张母再也忍不住，抱着张芸哭出声来。
被抱着的张芸，闭上眼睛，这亲情的温暖，让她疲惫不堪的身心得到了暂时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