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过换号码的念头，彻底地选择忘记，可是这与心底的期待显得多么矛盾。他多次去张芸的家见她的父母，想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张芸的一点消息，可是总是一无所获。张芸的父母对他是感激的，只是这样的感激对唐浩只是更加残忍的讽刺。他们并不知道是唐浩让张芸不得已做出了离开选择的人。所以唐浩每次去张芸的家，都如坐针垫，张芸父母越是热心接待他，他越是不安。每次的失望，让唐浩终于尝到了张芸曾经撕心裂肺提到过的等待得来的失望滋味。
昔日在指尖上的那熟悉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心头。但那也只是过去的。
唐浩拿起大衣，顺手提起办公桌上的贺礼，走出办公室。走出大楼的大门时，那个缩在一角取暖的保安向他问了声好。唐浩点点头，拉拉大衣的衣领，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然后上了自己的车。
自从一年前，因为喝醉酒驾驶出了车祸后，唐浩再也没有开车，去哪里都由司机接送。他记得许萍在自己病床前哭得红肿的双眼。那次他的一条腿小腿骨断了。看着许萍眼里的惊慌和痛心，唐浩觉得自己真是罪人一等。他发誓不要这个女人再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车子在张芸父母的小区停下。唐浩上去后，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开了门。一刹那，唐浩整个人呆住了。
那张面孔日夜萦绕在自己脑海里，此时此刻，唐浩心情惊喜，惊慌，还有内疚一系列负责的情绪混在一起。
“是谁啊？”里面乱来问话。
“哦，妈，是唐先生。”
“那快请进啦。”
张芸转过头应了声，侧过身，做了个请入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映在唐浩眼里是冷漠的并没有到达眼底的笑。
唐浩木然地应了声走进屋内。
张芸关上门，跟着走进屋内。张芸一家人都在。看到唐浩，齐齐站起来迎接。快过年了，一家聚在一起也不奇怪。张芸为他端来一杯热茶，来到自己的母亲旁边挨着坐下。
一阵寒暄过后，唐浩若无其事地问张芸这两年到哪里去了。
“在广州。”张芸恰到好处的笑容里，礼貌但不生硬。唐浩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但他最终失败。
“广州？什么工作？”
张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唐浩。
“哦，一家外贸公司里。”
似乎为了回避唐浩继续再问下去。她笑着点点头后，站起来，去厨房为大家削苹果。
唐浩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张芸。直到张芸的父母问自己今天怎么过来，他才回过神。
“没什么，快过年了，过来看看你们。”
自己以怎样的身份过来，唐浩一直搞不清楚。今天见到张芸，一直以为自己会感动惊喜难以控制。但看到张芸一脸冷静，唐浩变得迟疑有些慌乱。
她变得陌生，自己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两年她是怎样过的，那个孩子怎么了？这些问题不能问，但在心里不停地自问，不停地积累，直到爆炸。
他借说着要去洗下手，来到厨房。看着张芸僵硬的背影，他有些迟疑。
似乎已经意识到唐浩在背后一样，张芸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就这样两个人也不出声僵持了一阵。
“你还好吗？”
这句话积压在心底两年多了，终于有机会说出，唐浩觉得轻松些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凉。
你还好吗？接下来应该再问些什么的，可是就这样硬生生地断了，没有了下文。唐浩的手心泌出了汗，他握了握拳。
“很好。”过了很久，张芸重新扭开水龙头，水又哗哗地流出来，她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仿佛在回答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的问题。回答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多少个设想此时都无法排上用场。唐浩觉得有些尴尬。他向张芸靠近了一步。张芸却防备地向旁边挪了挪。这个动作如千万把刀一起刷地划过唐浩的心脏。以前的甜蜜紧贴，现在都如万里相隔般陌生。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孩子的事。”
张芸洗好水果，关掉水龙头。端起水果，转过身，看着唐浩，眼神里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听到别人的跟自己从不相关的事情，然后静静地从他身边经过，走出了厨房。
唐浩愣在那里，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两年前，张芸不是以行动告诉自己，两个人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吗，那现在凭什么还去追问孩子的事情，有什么资格呢？唐浩用了两年的时间去努力忘记之前两人的亲密，努力去告诉自己，再见张芸的时候一定要平静地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淡然，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当年，张芸单方面的告终，唐浩却仍然陷在其中。
回到大厅，张芸的父母招呼唐浩吃水果。张芸在讲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关于广州的事情，关于David的事情。当唐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看着张芸讲着他们的事情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妒忌和愤怒。他站起来说公司有事要走了，张芸的家人自然不敢留他，他逃似地离开了张芸的家。
他吩咐司机载他回到了家。许萍在等他，见他回来，脸色阴沉，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端上饭菜，为他乘饭，为他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