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辛勤的园丁正挥舞着工具修剪低矮的灌木丛,我剪我剪我剪剪剪!噼里啪啦地上落满了枝枝叶叶,其中一个大婶抬起头,一边擦汗一边望着镶嵌在茂密翠木中星星点点的豪宅,不禁发出感叹:哎哟,有钱真好,房子又大又美,住在里头不晓得多爽啊!
这时,后头有个身着运动装的年轻男人沿着步道跑过来,滚落的汗水将圆领T恤沁出一圈棱角蜿蜒的地图,修健的手臂被阳光折射出金属般光泽,墨黑的短发飞扬,随着身体的起伏或高或低切割出一张冷峭斜峋的俊颜。
他步履轻巧稳健,细心越过路面上的叶子,仿佛脚不沾地似的无声无息,大婶看得目不转睛,当他跑过面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人跑远了她才稀奇的拉着旁边的另一个园丁问:“这人是谁啊?是不是明星啊?”
在此工作了一段时间的老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那男人背影,说:“他不是明星,听人说是海归的IT精英。”
“什…什么T?!”显然大婶对时下流行的新鲜词语不能理解。
“你管人家什么T,总之是钞票多多,大老板之类的有钱人。”老园丁继续弯腰工作,住这一区的业主非富即贵,他早见多不怪了。
大婶捏着大剪刀又羡又妒的说:“老天爷真不公平啊,同样是人怎么差那么多?别人的小孩长得帅,会赚钱,住花园洋房,咱们累死累活一辈子养儿养女一点靠不住,到老了还不得闲给人打零工贴补家用。”
老园丁一听很不以为然:“别光看到别人的好处,生这样的儿子也不见得是福气,打他搬来就没见他有过好脸色,总是板着张讨债脸,鼻孔朝天,对人爱理不理,你看他连出来锻炼都挑邻居们上班没人的时候,如果住一间屋子,看着他一定吃不下饭。”
“啊?那人家都上班,他怎么不上班?他的钱从天上掉下来的哟?”
“……”对厚~~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这么久了只见那家伙每天在社区山上跑跑步,从来没见他跟其他人一样朝九晚五出入劳作,老园丁抓抓头发跟大婶面面相觑。
大婶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倒抽了一口气,惊道:“他脸蛋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是不是……”
老园丁迫不及待的接话:“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
……
每日坚持慢跑三公里是房凯在美国养成的习惯,当初选这里购置房产就是看中它位于半山腰,环境好、空气好,私密性好,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引来旁人在背后闲言碎语,不过,即使知道他也懒得去管,又没人给他钱,何必浪费力气?
跑着跑着他蓦地停了下来,微喘着掏出裤袋里疯狂震动的手机,瞄了一眼来电,颇感无奈的捞起衣服下摆抹了把脸,然后接听:“什么事?”
“吴东水的货是小赵抢的对吗?”电话那头武秋远忧心忡忡的质问。
房凯单手插腰,眯眼远眺山下林立的高楼大厦,淡漠的说:“别以为自己猜中在我这里就可以免费,‘求证’也是算钱的。”
武秋远捏着鼻梁,烦躁的原地打转:“房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不是说过无论小赵做什么都要告诉我的吗?”
房凯冷笑:“我是帮你省钱,反正今天打开报纸、电视关于昨晚黑帮火拼兼黑吃黑的新闻描述得详细又生动,个个号称有独家有内幕消息,干嘛非要将就我呢?”
“房凯,你在生气吗?”武秋远机敏的反问。
“我有什么气好生?”房凯走到路边散漫的靠坐在围栏上,讥诮的勾起唇角。
武秋远叹了叹:“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找你兴师问罪,其实我们都知道一旦小赵决定做什么事情,千军万马也拉不动他。”
房凯浅哼一声,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本想直接挂电话,最终还是开口道:“去看看他,毕竟扛了一条人命,吴东水怕要大开杀戒了。”
说完不等那边反应按掉手机,有事没事找他喊冤,他又能找谁喊冤?
MD给赵篆这么一折腾打乱了之前布好的局,俗话说泥人还有几分土性子,何况是心狠手辣的吴东水?!杀了他最得力的手下还抢走几百万的货,简直虎口里拔牙,他不彻底疯了才怪!看吧,看这些破事儿究竟会怎么收场。
武秋远心急如焚的开着车,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在铁索斜拉大桥上六车道双向对开的车阵中呼啸而过,这放在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他凝眉直视前方,阴郁的面孔掠过复杂难懂的表情,但几乎快过闪电,没等人看清楚,他又换上一贯平静自持的样子,方向盘一打下了交流道转入沿河公路。
招来食行。
武秋远看着木匾招牌上的四个大字,脱下西装外套,捞起衬衣袖子走进去,窄长的店面里有一名店员趁着用餐高峰过后较清闲的时段做着打扫,见了武秋远一言不发对他比了比后面,他了解的点头当作道谢,直接穿过厨房打开一扇木门。
门外有一座砖砌高台,十几级台阶下连着一片卵石河滩,依稀可见曾经地势平整的河岸如今由于过度开发变得凹凸不平,遍布着大大小小用来户外烧烤的乌黑坑洞,以及石缝中遭人随意丢弃,乱七八糟的垃圾。
不远处潺潺河水哗哗流淌,一个壮硕汉子顶着大太阳一手拿着长铁钳,一手拎着垃圾袋,一点一点钳起花花绿绿的废弃物放到袋子里。
武秋远下了阶梯一脚高一脚低的朝他靠近,斜印在卵石上的黑色影子渐渐与之重叠,那人没转身便问:“来前怎么没打个电话?”
武秋远硬着嗓音:“有这个必要吗?”
相对他积压满胸臆的郁结,光着膀子的大汉倒显得心情愉快,抖抖手里的袋子,说:“你中午吃炸药啦?”
“小赵,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武秋远努力维持的斯文得体宣告破碎,他忍了一路结果还是忍无可忍。
赵篆伸了个懒腰,扭扭微酸的脖子:“晚上接了几单露天烤肉的买卖,场地得先清理干净,没事的话动手帮帮忙吧。”
武秋远不理他的左顾而言他,径自责备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事情房凯不是处理得好好的吗?眼看吴东水快撑不住了,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之前部署好的一切全得喊停,导致我们现在不得不由主动转为被动。”
赵篆终于肯拿正眼看他,黝黑的脸上两道浓眉斜插入鬓:“少扯上我,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可从来没答应加入你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