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样--”
诗宛径自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娘亲身前最喜爱的衣服了。犹记得娘亲多次抚摸着它,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当时的自己还不能明白的话。出嫁的时候,不由的把它也带了过来,就像是娘亲一直陪着自己。
如今,情依旧,景依旧,娘亲却早已不再了。
收起满腹思绪,诗宛只淡淡微笑:“不碍事的。吩咐吴伯备车,我去宫里一趟。”
“是,小姐。”抚月颔首出了房门。
白鸽飞至窗前,诗宛把早已写好的纸条附于白鸽羽上,犹豫了一会儿,放飞了鸽子。远远地注视着,感觉到了管家的靠近,诗宛转身坐在椅上。
“少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需要通知一下宫里吗?”
“不必了。”诗宛起身。
马车徐徐而去,抚月远远望着远去的马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抚月,真的要这么做吗?”
看眼匆匆赶回京城的抱琴,抚月肯定地点点头:“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予的。”小姐在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以让他,如此对待呢。
抱琴有同感地点点头:“我只是担心若是小姐知道。”
宫内--
意料之外,并没有见到皇后,反而是只见过几次的皇上坐在上座,诗宛欠身:“臣妾见过皇上。”不过,倒是免了自己一些麻烦。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随言,诗宛福身,抬起头来。皇上的眼睛却渐渐迷蒙,浅紫色的身影,略略昂起的头,自然垂下的发梢,甚至是那温柔的笑靥,仿佛就在昨日,却又遥不可及。是,她,回来了吗?
把皇上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心中已有了几分计量,诗宛浅笑:“宛儿谢皇上恩赐。”之前萦绕的气息慢慢散去,一向都是如此的不是吗。
“嗯?”先是讶异,马上回过神来,略略点头,“宛儿燕关建功,朕一向赏罚分明,这是宛儿该得到。想不到啊,御儿戎马半生,得个娇妻也是巾帼英雄。”
“宛儿惶恐。”诗宛自知这样的打扮不合常理,是自己任性了呢。
“是宛儿来了吗?”皇后迈过门槛,看到诗宛明显的一愣,“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挥挥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走过来看着诗宛:“说来,这倒是本宫第一次见宛儿这般打扮呢。”拉起宛儿,“不愧是天生丽质,宛儿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呢。前几日让侍书命人去给宛儿做了几件衣裳,恰好宛儿过来,不如去试试合不合身吧。”
“宛儿谢过皇后娘娘。”喜悦地看着慈祥温和的皇后,心里却是明明白白地知道,不过是外面的那层衣裳罢了,现在的一派和乐,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母仪天下的皇后,虽然早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只是,恐怕之前还是低估了。
“宛儿怎如此见外呢,几日后便是年节了,宛儿一向蕙质兰心,有宛儿在一旁,本宫自会轻松了不少。可惜贤儿还没有娶妃,不然我就不必如此操心了。不如宛儿这几日就住在宫中吧,也省却了来回麻烦。”皇后见皇上没有反对,如是说道。
诗宛推却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厚爱,宛儿感激万分。只是宛儿刚回府不久,想多多陪陪娘,况且宛儿年纪尚幼,恐不成大事,宛儿谢过娘娘错爱。”
“倒是我没有考虑到,宛儿与御儿久别刚逢,也是不易。不如宛儿白日进宫助我,晚些我派人送你回府,可好?”
“遵从皇后娘娘旨意。”看皇后与皇上似乎还有事情要商议,诗宛福身,“宛儿想去看看贤妃娘娘,宛儿告退。”皇后点头示意。拒绝了侍书的陪送,诗宛独自向贤妃宫中走去。
“真不曾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宛夫人呢。”一个声音从花丛中传过来。诗宛侧身望去,没有表现自己的讶异,疏离但有礼地回礼:“是二皇子啊,宛儿失礼了,”眸光一转,“二皇子可以直接称呼宛儿。”
“岂不是失礼了吗,是吧,宛夫人。”邪邪地笑着,调笑着看着诗宛。
诗宛正欲开口,不料另一个声音却先了她:“二皇子殿下,宛夫人是对宫中女子的称呼,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可以称呼宛儿为慕夫人或者皇嫂。这一点,二皇子应该很清楚吧。”霸气的口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虽心有不甘,得罪不起慕昭国的第一将军,慕守谦扯扯嘴角,收起一脸的玩世不恭,不再说话,慕守御看着诗宛:“宛儿,怎么会在这里呢?”
“宛儿见过夫君大人。宛儿正想去贤妃娘娘那儿看看,既然夫君大人也在,那改日再来拜访好了。”深邃的眸子闪动,慕守御的态度,实在是让自己深思啊。
“表哥,我先去看皇弟了。”不在意地摆手,眼角略略瞟向一旁的花丛,慕守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二皇子慢走。”转身看向慕守御,“夫君这是要回府吗?”
轻微地点头,又回复了冷硬的声调:“不是要去看贤妃娘娘吗,我在御花园等你。”不待诗宛回答,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沉思的诗宛。
笑笑,诗宛走向贤妃的宫殿。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不该来干扰自己的。
丛后的慕守贤眼神中有着几抹痛苦与挣扎,听到慕守御的那一番话,他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诗宛,已经嫁为人妇了啊,而那个人,不是他啊。她的笑靥,不属于他啊。可是,为何诗宛看上去会如此哀伤,即使笑着,他却依旧能够感觉到,她的不甘。苦笑着摇摇头,怕是自己的幻觉吧。只是,若是真的呢,神色肃穆了起来。不?!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堂兄为国,一向是尽心尽力,对他更是不留余力地支持着,他又怎可,为一己私欲,置天下于不顾?!转身离开这个地方,他还不想让堂兄发现这个样子的他。压下的想法,却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若是可以,天下江山,又怎及诗宛一笑。
慕守御呆立着,恼怒地捏着玉佩,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努力地说服自己,是母亲的命令。只是,听到慕守谦的那番话,还是忍不住了不是吗?不是的,一定是不能失了面子,他承认,诗宛是一个好儿媳,一个可以让天下男子甘心供着的千金大小姐,那样的诗宛,竟,完美的让人无法,触摸。想到那日的诗宛,未曾见过的狡黠,不经意间流露的慧洁,是那样的她,让贤失了心弦吧。他,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妨碍到贤。况且,他已经有了-莫名的,想到她,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感觉,怎么会这样,诗宛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吗?冷硬的线条有所缓和,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诗宛,应该只是一个妻子而已吧。
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