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不会是真的,这不……不……不可能。”上官雪衣紧抓着那张白纸,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耀眼的光刹那间从他的双眸中隐匿,只有那不相信与惊奇还留在他早已黯然失色的脸上。
“大人这是怎么了?”明以岑敢忙出声,希望那将其失魄之体给叫回,因为这场戏还没有完结,必须得由上官雪衣给圆下去,若是他在这个时候失了主意,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我……”上官雪衣语塞,但见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朝他投来,似在等待着最后的结局,于是他敢忙正了正颜色,力求声色严谨说道:“明二小姐果然有经天伟地之才,扭转乾坤之志,只是……”上官雪衣咬着唇,后面的话硬是没有吐露出来,原本他想用姬英之例激明以岑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到她竟然真的可以在短时间里作出这惊世骇俗之赋,不仅是他,想必就是姬英在世,也定当愧颜失色,只是刚才他已经夸下海口要举荐明以岑入朝涉政,若真的为之,必当触怒皇威,轻则失官弃位,重则性命堪忧。然而要是言而无言,定然要落人话柄,为世人耻笑,将来又何以立命于朝廷,立威于下属?
明以岑又怎能不知上官雪衣此刻所你忧,而他所担心的同样也是她所顾虑的,于是满面春色,含粉凝芳,两眉轻弯,杏目含笑,淡说道:“今天是以岑的及笄之日,以岑十分感谢各位能够给家父和以岑这个面子,原本以岑还在为如何让各位在明府尽兴欢娱而苦恼不已,倒是大人这三题为以岑解了这难处,刚才的联,诗,赋就当是以岑对各位的答谢,为各位助兴,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岑不过一介女流,怎敢有妄涉朝政之想,加上以岑素来闲散,性喜自由,定是合不了朝政上的规矩,而且以岑自来也无涉政入朝之意,所以在此以岑请求大人勿要把刚才的戏言作数,就当是以岑年幼无知开的玩笑,成全以岑还未退去的玩劣之心,不知道大人能否答应?”明以岑两手相搭放在腰际,身子略倾,裙摆微浮,额头也自然的垂了下来。
明以岑的话无疑给了上官雪衣一架绝好的梯子,让他想不下都难,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保全双方唯一的办法,于是接过话说道:“明二小姐这等才华不能为朝效力,真是我朝之损,只是强扭的瓜不甜,雪衣又怎能按着牛头喝水,做这强人所难之事,既然明二小姐说是戏言,雪衣自可将它付之一笑。”此刻上官雪衣的目光一直盯着明以岑,似乎想从她身上挖掘出些什么来。
“如此,以岑就谢谢大人了。”明以岑欠着身上,没有再看上官雪衣:“以岑今日太过唐突,在此向众位赔罪,希望没有打扰各位宾客们的兴致,爹爹,王爷,上官大人,以岑就此告退。”
“去吧。”明朗立刻接过话,青袖长袍扬扬一挥,只恨不得立刻结束这让人胆颤心惊的场面。
明以岑莲步往后倒退了两步,继而迅速的转身消失在一干人赞叹、惊讶、崇拜、深邃……的目光中。
上官雪衣目送着那一袭紫锦远去,两拳扣紧在袖中,心里的弦随着那莲步越崩越紧,深沉凛然的瞳目也愈发的青暗,看来有些事情他得从长计议了,若非今日的刻意挑衅,他不会知道这朝人口中不孝之女竟然有如此才情,如果再过些时日,他想反悔也会晚矣。
清秋苑的院落中,明以岑静静的立身于那残叶芭蕉之下,目光却落在了悬在半空的那轮明日之上,明朗晴空,艳阳高照,可是她心中的忧郁与烦闷却如飘在苍穹中的云层,抹不开,散不去。刚才的风采初绽,明日定会成为这京城的头条新闻,且不说这传言必然扰人清幽,光是那些个富贵官家的小姐千金的挑衅就是她难以应酬的。
“小姐,你今天真的太厉害了。”诗晴一边说,一边将一件天蓝色的貂毛披风搭在明以岑的肩上。
明以岑悠悠的将远眺的目光收回,玉指折了一片芭蕉叶轻叹道:“怕是以后的麻烦会不断了,阿晴,你说我这是做错了吗?”本打算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在府过上个一年半载,却没有想到这突然的一阵风就把她所有的奢望变成了奢望。若是当初她不逞强接上官雪衣那一句话,稍稍示弱一下,也许就不必锋芒毕露,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小姐怎么会错呢,你今天是没有看到,那个上官雪衣听到小姐的诗词文赋后眼睛都直了。”诗晴一脸的羡艳,眼睛里满膜拜之意:“对了对了,小姐,你知不知道王爷那个时候一直看着你,眼睛都没眨一下,那眼神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发现他露出那样的神色。”诗晴侧着脸,偷偷的观察着明以岑的反应。
“是吗?”明以岑似不在意,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司马临风的表情,于是冷笑道:“没能让他看到笑话,想必让他失望了。”明以岑扔下芭蕉叶,身体转巧一转,原本不好的心情由于司马临风这四个字的插入而更加的繁杂不堪,琐碎不已。
“可是……。”诗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明以岑已经度开了步伐,跨进了门槛,诗晴刚要跟上,却见明朗正蹒跚的挪步而来。
“参见老爷。”诗晴行了个万福。
“起来,退下吧。”说罢,明朗便阔步进了清秋苑。
“岑儿见过爹爹。”见明朗进门,明以岑立刻弯腰行礼。
“给我跪下。”明朗背着明以岑交手而立,声音里露出的却是压不住的威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