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出宫
刘询看着破损的窗户，又低头看了眼手腕处淡淡的红痕，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从来不知道清瑶学了武艺，而且她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东西。
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依然坐在床边，眉心紧锁着，眼神幽暗深邃，隐隐思考着什么。
“皇上，小荷带到。”郭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看向跪地的小宫女，她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就是日常服侍张美人的贴身宫女？”他开口，细长的凤目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叫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是，奴……奴婢小荷叩见皇……皇上……”她惊慌失措，连带说话都不顺畅。
刘询几不可见的蹙眉，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你起来回话。”示意郭立把人扶起来。
“谢，谢皇上。”小荷弓着背站起来，双手用力攥紧的左右两侧的裙子，样子看来十分紧张。
“刚才朕进来的时候，你为何那么慌张？”他的眸色暗了几分，回想这丫头的反应，心里顿生疑惑。谁知，这丫头听完这话，立刻“咚”的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
“皇……皇上恕罪，奴……奴婢当时，当时……”
“当时什么？”刘询挑眉追问，看着丫头的反应，倒是坐实了他心里的想法，“是不是张美人有什么事？”
小荷脸色刷白，连忙摇头：“没，没。不，不是的，美人她，她……”
“她怎么？”刘询眯起眼睛，眼底透出一道摄人的寒芒。
小荷虽然低着头，可还是能感觉到这份冷冽，脊背僵硬，趴在地上发抖。
刘询看她不敢说，抬头看向郭立：“将她拖出去，杖毙。”清晰的字句，不怒而威。
小荷吓得差点晕死过去，一个劲地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美人浑身冰冷，连气息都断了……”
“混账丫头，胡说什么！？”郭立知道宫闱内这些话都是忌讳，尤其大家都看着张清瑶破窗离开，那小荷这话就更是妖言惑众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小荷吓得魂不附体，连额头都磕破了。
刘询挥手意识郭立先别说话，看着那丫头低声说：“你先别哭，你说美人浑身冰冷，也没有气息，对吗？”尾音轻轻扬起，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
小荷顿了顿，不敢回答。
“你若不能回答，就去领杖责吧。”声音转冷，双足动了动，想径自离开。
“皇上留步！是的，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她豁出去了，反正遇到这样的怪事，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刘询驻足，脸色略微暗了几分。他可以确定这丫头没有撒谎，但刚才和清瑶接触时，他也肯定她是活生生的人。她的手虽然冰冷，但掌心有暖暖的温度。
“主子。”忽然，一道黑影掠过，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单膝跪在刘询面前。
“找到她了？”刘询回神，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是。”
“小郭子，你和小荷留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屋。”声音低沉，不怒而威。
郭立明白地扶起小荷，退到一旁。刘询看了风影一眼，和他一起离开。
“她在哪？”刘询在离开了鸳鸾殿很远才开口询问。
“建章宫避风台。”风影的声音很干脆，也很冷淡，不带半点感情。
两人到了避风台，风影第一时间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刘询和那女子独处。
张清瑶环着双膝坐在靠墙的角落，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什么，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她没有说话，漆黑的瞳目依旧找不到一丝焦点。
她记得自己的眼睛被火场的浓烟熏的很痛，咽喉也非常干涩，暂时说不出话。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躲到现在这个地方。直觉告诉她，这里没什么人，但是她刚才所在地的房子周围有很多人。
刘询看着她，确定她的眼睛有些问题，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再看她的右手，手背上带着伤，似乎是被利器刺伤的。
她是受封的美人，谁敢弄伤她？
谁？
清瑶警觉地面向他的方向，同时捻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刘询的方向弹去。
他轻松避开，脸色却越发深沉：她真的学了武艺，而且看起来功力不弱。
清瑶确实感觉到眼前有人，扶着墙站起来，对着那人的方向，努力发出声音：“谁？”声音沙哑，只是这个字，便把自己噎了一下，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怎么样？”刘询看她咳得厉害，也不管自己心里的疑问，立刻上前扶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清瑶警觉地抓住他的手，反转，压肩，将他的按到墙上：“咳咳，你是谁？想杀我吗？”
这话，让刘询的眸光瞬间冷了几分，小声道：“不是，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若要害你，你根本拿不住我。”说话的同时，肩膀一松，卸去了她手上的力量，翻身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清瑶愣了一下，双目圆睁，但是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只有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人影。她可以感觉到两人的距离很近，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你是什么人？”她问。
“你的眼睛怎么样？”不答反问。
“不知道，可能是被烟熏着了。”她垂眸，没有打算隐瞒。
“烟熏的？有人想伤害你，是不是？”他抬手，轻抚她的眼眸。
清瑶颤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点头：“是。”
其实，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这么合拍。
“知道是谁吗？”
清瑶摇头，表情茫然。她看不到，不能妄下断言，毕竟想争夺女皇宝座的人太多了。
果然有人想害她！
刘询意识到这点，灿亮的星眸滑过一道阴冷。这时候，周围亮起一排火光，他知道有人往这里来了。
“有人来了！”清瑶的警觉性很高，他没有说话已经感觉到了。
“嗯，留在这里，我去处理。”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转身离开。
清瑶沉默，她不想连累别人，听着风声，寻找着人最少的方向离去。她绕过了好几个长廊，感觉到周围有很多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纵身一跃，躲进了一个屋子。
此时，她的眼睛渐渐清晰起来，看到屋里放着好几叠干净的衣服。再看屋外那些模糊的身影，发现这些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于是没有深想，直接换下了自己身上的青色曲裾。
她落落大方地走出屋子，和那些人一起，这时候发觉她身处的地方不是“凤都皇朝”的皇宫！
这是什么地方？
她莫名，心里满是疑惑。
突然，她手臂被人扯了一下，拉着她列队站好。
“下月是皇后娘娘生辰，咱掖庭局要到城内置办东西，就有你们仨负责吧。”掌监公公随手这么一点，就把清瑶划分了进去，然后安排了两辆牛车给他们，让他们立刻出宫采办东西。
“喂，你新来的呀，发什么呆，快点跟着走。”站着清瑶身旁的人小声提醒，拉着她往宫门外走。
清瑶还是没办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宫瓦城楼，水榭亭台。这样雄伟奢华的宫殿，比起“凤都”女皇的住所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跟着小太监们出宫，心里的疑问却无从解答。
黑暗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主子。”未央宫宣室殿内，一个紫色身影恭敬地跪在刘询脚边。
“找到她了？”他已经回到自己寝殿，身后还站着郭立和小荷。
“是，她出宫了，风影现在跟着。”月影的声音清冷悦耳，但和风影一样，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刘询暗暗垂下眸子，想了想再开口：“月儿，从现在起你就是鸳鸾殿的张美人。”
“是。”月影蹙眉，虽有疑问，却欣然接受。
“小郭子，传旨将张美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探望她！”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