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水月终于按捺不住了。云远歌查的越来越深,她要是再不动手,只怕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得被云远歌给扯下来。
是夜,风雨潇潇,庭院里蛙声一片。尽管烟水楼近日连逢两桩血案,每到夜里这儿却仍是一派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云远歌与水月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对饮互酌,精致可口的小菜摆满了红木几案,言笑谈论间更是投契非常。
待云远歌饮尽了杯中酒,水月立刻抬腕执壶又给她斟了满满一杯。杯沿刚靠近云远歌唇边,房门便被人砰地一声撞开了。
水月变了脸色,怒道:“哪儿来的莽汉,真是好不知礼数!”
“莽汉总比毒妇要强!”关山河冷笑着拿起酒壶,“水月姑娘手眼通天,竟然连九曲鸳鸯壶也能搞到手,不知它又是姑娘的哪位恩客送予的?”
打人不打脸,关山河的这句话极尽侮辱之能事,气得水月小脸儿通红,高高的胸脯激烈的上下起伏着,更添几分媚色。
后脚跟进来的婵玉仔细地检查了壶中的酒,面色立时阴沉的几乎都能滴下水来,她转眼看向云远歌,恭敬的道:“这酒里被人下了芙蓉彩,中毒的人会在三天后死去,死时面色红润犹如芙蓉花,即使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所以,这一次实在是太险了。为了防止水月下毒或者找人行刺,关山河和婵玉带着一批人牢牢盯住了她的一举一动。就连今晚所有的吃食,也是被婵玉查了又查后才送出去的。只是没想到啊,水月居然能弄来一只九曲鸳鸯壶。这九曲鸳鸯壶暗藏玄机,一只壶里可以装上两种酒,若不是关山河够警觉,听见了壶里机簧发动的声音,只怕云远歌今日就在劫难逃了。
水月一双美目泪光盈盈的望向了云远歌,声音里满是说不出的委屈,“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酒里有毒啊!”
如果不是早就清楚水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云远歌没准还真能被她这副模样给糊弄过去,可惜了她的目标就是她!云远歌绷紧了脸,面上如罩千年寒霜,冷声道:“不论如何,今晚只能请水月姑娘去牢里将就将就了。”
说完,云远歌拂袖起身,“怒气冲冲”的出了烟水楼,而关山河和婵玉等人则押着水月随后跟上,大张旗鼓的从楼里众人面前经过。鸨母嗫嚅着嘴唇脚步踟蹰,最终还是不敢上前询问阻拦一二,眼睁睁的看着云远歌他们带走了水月。鸨母心里那个痛啊,简直鲜血淋漓的,钦差大人嫖姑娘不给钱就算了,咋还把她的摇钱树也给带走了呢?这杀千刀的,没天理啊真真是没天理了,以后可教她怎么活!
水月被投进了大牢,云远歌站在牢外沉声道:“今日之事不论有没有证据,只要你进了这里,你的命就捏在了我的手里。你我都不傻,事实真相如何各自心里明白。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梁海还有蔡哲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幕后黑手又是谁?”
也许是明白了自己的境地,水月懒得再伪装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道:“大人说的话小女听不明白,小女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楼姐儿,每日里过的都是迎来送往的生活,哪儿有什么阴谋阳谋?”
云远歌秀眉一挑,“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不然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如你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要是毁了容貌,或是断了双腿,未免太过可惜。”
“大人既然如此怜香惜玉,何不放了我出去?还是大人口味独特,更想与我在这牢里成就好事?”水月坐在地上咯咯娇笑着,眼睛里不停放出能勾魂摄魄的小钩子,纤纤素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颈项和一抹丰满的雪脯。
云远歌眸中寒光更甚,她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道:“看来水月姑娘想得还不够清楚,今晚就在牢里好好歇上一宿吧,也好养足了精神面对墙上的那些刑具才好!”
说完,云远歌立刻转身走人。她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了,当初听水月唱那一曲时,她还以为她尚有几分可救之处。即使对她心中存疑,却也没有掩盖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欣赏。现在结果证明似乎是她错了,她到底高看了她。
水月自然没有错过云远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从来坚硬如铁、寒冷似冰的心不知为何终于痛了一痛。尽管这痛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仍然让水月诧异的捂上了心口。
她眼底渐渐漫出一层淡淡的悲凉来,这么多年了,那人是唯一听懂她曲中真意的人,可惜此生她们注定了要彼此为敌!
想起引出这一切的因果源头,水月心中悲痛愈甚。
如果当年,她爹没有死,他们一家依然能够和乐融融,又怎会孤儿寡母的被迫远走他乡?如果当年不是小弟发了高烧却又无钱可治,她娘又怎会跪求她自卖自身入了虎穴?如果当年不是小弟太过薄情寡义,她娘又重男轻女,她又怎会亲手处置了他们?
只是这世上到底没有如果,有的只有结果!
水月冷却了心肠,浑身都散发出令人颤抖的戾气,她轻轻的笑出声来--这个牢里她不会呆上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