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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无闲日,不知岁月长。少了韩幼安从旁协助,云远歌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若不是许才厚派人通禀,云远歌都快忘了今晚她要宴请豫南府境内豪商巨贾的事儿了。

从一摞摞公文中抬起头来,云远歌疲惫的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宴席就设在酉正时分,等到了时辰后再把那些人带去驿馆。”

闻言,作文士打扮的师爷打了个千儿,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远歌眼神涣散,这几日她经常忙的连口茶都忘了喝,四天的时间过去了她竟也浑然未觉,真真是忙傻了……

批完最后一本公文,云远歌匆匆赶回驿馆。婵玉服侍她换下了官服,心疼的目光落在了云远歌眼下那两抹浓浓的鸦青上,“大人,你好歹顾惜点自己的身体,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

云远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谐谑的答道:“不就是黑眼圈么,拿个煮鸡蛋滚几遍就好。对了,上次伏击我们的神秘军队你向皇上禀告过了吗?”

一听这话,婵玉的注意力立刻被成功转移,她一边替云远歌挽发一边说道:“已经找到了接头人并通报上去了,两天后皇上就能收到消息。”

这事云远歌之所以不亲自写折子上禀就是为防走漏风声,但如果把它交给婵玉来办便大可以放心了。想到这儿云远歌不禁暗自点头,深觉自己留下婵玉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如果当初她听从韩幼安所言送走婵玉,固然可以免除一时之患,但皇上还敢放心把她扔在外面,由着她四处折腾吗?

恐怕未必吧!

为云远歌插牢束发的白玉簪,婵玉望着镜中俊秀温雅的“少年”,不无迟疑的低声道:“大人,那些豪商巨贾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您这样安排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不然我怎么开口敲他们的竹杠!”云远歌狡黠一笑,眼中挂满了佛曰不可说的深意。

酉时正,许才厚带着贵宾们如约前来。云远歌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厅中,脸上亲切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那些提心吊胆的商人便都不由得稍稍放松了几分警惕。

一番热热闹闹的谈笑过后,众人分位列座,丫鬟们捧着精美的托盘鱼贯而入。等到菜肴全部上桌,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宾客们一个个儿的都看傻了眼,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都是些什么呀!

--水煮白菜、素炒茭笋、糖醋藕条、芹菜豆腐、甜焖南瓜外加一海碗的芋头汤,满桌不见半点荤腥!这是给人吃的吗?

许才厚皱眉看向云远歌,“大人,你这是……”言犹未尽,而质疑之意无穷。

云远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面上浮现出了浓浓忧色,她长叹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本该设好宴相待,但本官一想到那些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灾民,就不忍再食鲍参翅肚。所以便命人做了些简单菜色送上来,诸位不会见怪吧?”

众人白眼翻在心中,嘴上的奉承话却一串串的冒了出来。云远歌闻言皆都一一笑纳了,不仅如此还招呼着他们赶紧用餐。

早已饥肠辘辘的贵客们立刻拿起了筷子,菜放到嘴里还没咀嚼几下,耳边就响起了云远歌的沉沉叹息,声音之响亮简直不容忽视,厅中顿时一寂。云远歌却恍若未觉,自言自语道:“唉,可怜呐,我们还有菜吃,那些灾民却只能天天啃馒头啊!”

于是所有伸向菜碟的筷子立刻全都缩了回来,不约而同的转向了碗中。

云远歌又是沉沉一叹,“唉,可怜呐,我们还有饭吃,那些灾民却只能喝半碗薄粥啊!”

于是贵客们全都面面相觑了,手里的筷子变成了烫手山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云远歌很是忧愁的撂下了筷子,结果桌面上也立刻多出了十来双筷子。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的时候,云远歌又是一声叹息,这声叹息顿时让所有贵客都毛骨悚然,心中皆道:她还想干什?!

“唉,可怜呐,我们还有锦衣华服穿,那些灾民们却都是衣不蔽体,饱受蚊虫叮咬啊!”云远歌语音低哑,眼中罩上了一层水光。

满堂的贵客登时涨红了脸,眼见着云远歌还欲再叹,其中一人立刻站起身来道:“大人有什么想说的,还请直言吧!”

天知道接下来她还要说些什么臊他们,与其处处被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

云远歌抬头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那人正是豫南府首富--黎永刚,同时也是南丰朝有数的大商人。据查他名下有良田万亩,店铺千家,矿山更是有十多座,经营的生意几乎跨遍了各行各业。这样大的一头肥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云远歌眸中精光一闪,朗声道:“既然黎老板如此大气,本官也就不矫情了。这次请各位前来,正是希望各位能助本官一臂之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黎永刚眼神一凝,打着哈哈道:“大人这话我等不敢当,我等不过是区区升斗小民,如何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正说着,他话锋又陡然一转,“不过这次洪水泛滥,百姓们确实苦楚不堪。黎某也是于心不忍,愿捐白银五万,米粮千担!”

今日这一遭,其实早就在黎永刚预料之中。所谓破财免灾,他宁愿放点小血出来,也好过被这些贪得无厌的官员狠狠宰上一刀。

余下的富豪们也纷纷开口附和,人人都作踊跃捐赠状,心里却都和黎永刚一样打的是破财免灾的主意。毕竟,谁知道这些当官的还要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来敲诈他们几遍?倒不如他们自己割下一点肉来永绝后患!

云远歌双眼微眯,她大老远的把这些豪商巨贾喊来出力,结果这些人却只肯动动小手指,他们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

一念及此,云远歌微微一笑,她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一边喝一边淡淡的说道:“这次洪水泛滥、连日大雨,豫南府境内的不少粮仓或毁或损。即便如此,灾民们也不该喝上只有一层米的薄粥。”

“本官曾听闻,太平年间长平仓里的米粮经常会被偷偷倒卖,不知这豫南府境内是否也是如此?更何况这一个月里,豫南府周边各地可都有向灾区运送钱粮,便是皇上也拨下了不少赈灾款项。本官略略算了一下,无论如何灾民们也该有半碗米粥喝,如今为什么却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呢?本官实在是想不通啊!”

说着,云远歌便扫视了众人一圈,扬声道:“诸位贵客都是惯在世道里浸淫的,阅历比本官不知强上多少,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见解?”

满堂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云远歌其实也没指望有谁作答,她垂下了眼帘,浑身散发出阵阵杀气,“如此,本官似乎只能查一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了。说实在的,本官这几日的心情不是很好,前一段时间刚刚砍了四十五个江南官员,还有二十五个要秋后问斩。如今到了豫南府,不知又要染上多少血腥在手了……”

淡淡的语声飘进了众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震得众人浑身一抖,目光一瞬间全都落在了云远歌身上。

原来他就是那个少年探花,一品少傅!原来他就是那个在江南刮起一阵腥风血雨的人物!

这些豪商巨贾只知有上头派来的大官要宴请他们,却不知这人竟然就是这个奉命巡狩天下的小钦差!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不禁在心头暗自掂量,其中某些人的额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用说自然就是那等做贼心虚之辈。

屁股下的凳子这会儿便如同着了火一般,所有的贵客都有些坐不住了,原本冷寂的气氛也被这火烧出了三分浮躁。只有黎永刚依然面不改色,沉稳的犹如一座巍峨高山。只是他看向云远歌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抹敬佩之意,余下的便都是满满的警惕。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云远歌嘴角一挑,冷峻的神色土崩瓦解,浮在面上的便又是那暖人心肺的亲切笑容。她冲着众人团团拱手一礼,眉眼弯弯的道:“其实今日邀各位前来还有一件大事宣布,本官决定为捐款最多的老板请下一块御笔牌匾。有了这块儿牌匾冲喜,没事的自然是锦上添花,有事的也能保家宅平安。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有事”、“没事”听在某些人的耳中可是别具意味,就算是那些身上没事儿、手段清白的老板,此刻听了“御笔牌匾”四个字也忍不住两眼放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的商人全都改了口风,又在原本的捐赠上追加了不少。

最后云远歌一锤定音,将那块儿还不知在哪儿的御笔牌匾预定给了豫南首富--黎永刚。

宴席散后,黎永刚故意落单,转身向送客的云远歌打了个揖,“大人好手段,在下真是佩服不已。”

人人都道是先礼后兵,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大人却偏偏先兵后礼,轻轻松松的便把这一群人都诱入了彀中,实在让他心悦诚服。

云远歌爽朗的笑道:“黎老板过奖了,本官听闻自洪水泛滥开始,您便一直施粥放粮,又雇佣流民打短工让他们可以自食其力,只凭这一点本官对你也同样敬佩不已。本官可以保证,黎老板捐出的一钱一粮将全都用之于民,而皇上的御笔牌匾,您也当之无愧!”

闻言,黎永刚淡淡一笑,“钱财皆乃身外之物,到不如留下个好名声也可以让后代子孙受益无穷。倒是小民活了这么多年,今日才看到朗朗青天,望大人珍之重之,不负众望啊!”

云远歌郑重颔首道了声谢,黎永刚这才翩然而去,瘦瘦高高的身形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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