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某厅,微开的窗前软榻之上,赵纪青正单手撑头慵懒半卧,视线落在窗外。
艳无双垂首拢裙走过去,将姿态放置最低,呈上最真诚的歉意:“抱歉,赵当家,是无双失礼了。”
“哦。”
没抬头,只听得耳边传来回应,语气轻淡,毫无意义。
理解!如果她救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感激反而一直怒目相向,那她也会觉得丧气。
艳无双转身到旁边的茶桌上倒来一杯热茶,头依然没敢抬,然后双手擎着敬到了赵纪青的面前,“赵当家的救命之恩,无双无以为报,仅奉上承诺一则。以后,若是赵当家有用得着无双的地方,无双定当万死不辞。”
“哼,万死不辞?”赵纪青凉凉搭话,嘴动眼不动,“就你那一受打击就寻死觅活的性子,你能不能活到爷用你的时候还两说呢。”
这话如果搁在平日里,艳无双早就炸毛了,他跟谁称爷呢?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出自他的嘴里,艳无双却觉得太正常不过了。他的个性本就斤斤计较,又救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她,如果他还那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才觉得不对劲。
现在,他嘲讽她,才附合他一贯留给她的印象。而她,也能对照以往的相处经验给出相应的对待。
艳无双擎着热茶的手不收,眉眼俱是坚定,“无双以艳氏为誓,无双一天没有回报赵当家的救命之恩,无双一日不敢死。”
不是“不死”,也不是“不能死”,而是“不敢死”。
赵纪青终于舍得离开窗外的“美景”,转头看过来。
榻前的女子,一柄木梳挽住所有的长发,一袭孝衣敛尽往日的风华。
擎茶的双手,一只缠满纱布血迹斑斑,一只光洁如玉皓腕纤纤。
穿过迷蒙的热气,她的倔强却丝丝分明。
赵纪青伸手接过茶,“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艳无双不是很明白地回看过来,他是想问她如何“回报”她吗?她不是说了吗,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万死不辞。她还要怎么做?
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的眼神显而易见。但因为睫毛太长太翘,一弯向上,而有了那么一点点莫名的诱惑。
赵纪青端着茶碗的手就是一紧,无法控制地“口出恶言”,“看爷做什么,爷问的是你准备如何处理送你那笄簪的相公!”
此话一说,艳无双刚刚还柔软倍尽的姿态立刻消失,退后一步,面具带上,“这是无双的私事,跟赵当家的无关,就不劳赵当家的费心了。”
赵纪青险些把手里的茶碗砸过去,吹了两盏茶时间的冷风,他也没能消化掉刚才憋闷的情绪,“狗屁无关!爷怕的你实力不够活不到还爷情的时候!”
“请放心,无双保证不会。”艳无双袖内的双手攥紧,“无双既然给了承诺,就一定会按承诺做事。无双一日未回报,无双一日不敢死,无论这中间遭遇什么事情。”
“哼哼,”赵纪青冷哼数声,“你保证?你保证得了吗?你十五年的青梅之情都不能保证什么,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又能保证什么?”
闻言,艳无双的身躯就是一震。是呀,十五年的感情都不能保证什么,她一句“保证”的话也不过凭的是心中信念。有谁敢说,当外力超过自身的承受力时,她能够只凭信念不死?
敛眉沉默。
长长的沉默之后,艳无双毅然抬头,“那赵当家的想要什么保证?”
好,等的就是这句话。
赵纪青邪笑着看过来,“艳氏。”
“不行。”艳无双立刻拒绝,“只要不是艳氏。”其他的她无条件答应。
这句话也在意料之中,赵纪青笑意不收,那就,“你!”
?他说,她?艳无双愣住。
赵纪青一手将茶碗置于小几之上,一手对她食指勾勾,“过来。”
艳无双退后,摇头。
“不行?”赵纪青眯眼,她刚说的只要不是艳氏。
再摇,“无双已嫁人。”
“爷不在乎。”
怒起,“你,你趁火打劫。”
“爷只劫你。”
爆红,“无耻!”
“无耻?”赵纪青神情突冷下来,看向她的伤手,“爷没偷摸下药,爷怎么就无耻了?你给了承诺,爷就提承诺,爷怎么就无耻了?你说艳氏不行,爷就再改一个,爷怎么就无耻了?爷如果无耻,那赵大少爷是什么?”
艳无双无言以对,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是,他想以此要她,那也是万万不能行的。
赵纪青低头把玩自己的腰带,声音也变冷,“艳无双,爷的耐性可有限。”
“我把即将签下的百花楼的收益全部给你。”艳无双心急出声,这笔收益他不是很看重的吗?她完全出让诚意够真的吧?
赵纪青突然失笑,歪头看过来,“你往日里的精明强干都喂狗,啊,不,都喂七七了吗?”现在提百花楼的事情……她不知道单是昨天床上纠缠的事情就够本钱拿下她的百花楼收益了吗?
艳无双窘迫地低下了头,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很傻。可是,……
“啊——”身体骤然被一条腰带向前拖去,艳无双惊吓出声。还未从刚才困窘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她已经被拉到了赵纪青的榻前。
拉力仍然未停,她双脚卡在榻脚下,身体前扑。
“唔。”
惊吓止于他的胸膛,她连忙双手抵住,不想过于接近。
可,一抬头,他妖冶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
细长的脖颈,瘦削的下颌,轻抿的薄唇,俊挺的鼻尖。
到此为止,没敢向上。
“放开我。”迅速握拳,招呼在他的胸膛之上。
胸膛坚硬,厚实如皮鼓,捶打之下,声声闷重。
艳无双稍一迟疑,看起来他挺瘦的,没想到胸膛倒是硬实,还有刚才抱她回来时的双臂,也是强劲有力……啊,呸,再有力也不能掩盖他以武力胁迫的恶行!
“快放开……”他这个没有规矩的无赖之徒,艳无双又羞又气,“快放……啊,你掐哪里。”
正做反抗的双手被腰部传来的异样引走,止住他作孽的双手的同时,也被他制住,禁锢在腰后。
她抬头就要斥问他,“你——”
可开了头,却无法继续。
微开的窗口不知被什么撞开,一阵猛风袭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艳无双心中顿喜,双手大力挣开束缚就是一撑而起,正要笑脸迎接,可背上突然的重压却让她再次毫无防备地趴了下去。
脑门撞上脑门,砰,眼神涣散,意识混沌!
混沌到根本就没注意到鼻尖挤扁,双唇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