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赵齐仁没敢说出那样的词,但单就他那张大嘴巴的模样已经足够表现出他的震惊。
“对,来自圣颜天家的芙蓉丸。”赵纪青边说着边示意阿布又取出来一个红漆小盒,“听说方子来自皇宫大内的御医,药材也都是各国进贡来的珍品,平日里更是只用来供给临幸的娘娘们使用。”
刘清雅叱笑一声,反驳道,“既然这么稀有,那赵当家又是如何能得到的呢?”他自己不都说是“听说”吗?切,真假!
赵纪青笑笑,也不在意,闻声回看,却不是看向刘清雅,而是看向了宁夫人,“宁夫人是知府夫人,见多识广,想必对某些事情了解一二。但凡良药珍品,只要有人需要,就一定有渠道得到,关键是能不能找对人。您说是吗,宁夫人?”
宁夫人心里格登一下,他什么意思?
赵纪青却根本没等她回答的意思,转过头又开始说道,“再次申明一下,赵某无意卖药,赵某昨天包括今日所出的这些药品绝对都是赵某感怀自己时时有人算计的处境而为自己提前准备的。如果赵少爷怀疑此药的功效不买也可,赵某就留下为自己未来的夫人用了。”
说着,赵纪青就要收回去。
赵齐仁急了,“别收。”他的药昨日经过了无双的试验,今日又经过了自己一试,功效绝对是没有问题。
“先打开让我看看。”赵齐仁想了想说道。
“当然可以。”赵纪青单手打开药盒。
一股类似于糕点的甜腻之香随即钻入在场所有人的鼻孔。
众人不自觉地咽咽口水,饿了!
赵齐仁凑近一看,红灵灵珍珠一般大小的药丸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赵纪青细细解说,“此盒芙蓉丸一共三十颗,每日服食一颗,一月之后身体就像脱胎换骨一般。余毒自消不说,日后若是有孕,那么准保第一胎会是公子。”
艳无双额际狠痛了一下,心中腹诽:他不该叫膏药,他应该改名为神棍了。
可是,在亲自体会到赵纪青良药之奇效后的赵齐仁想也不想的就全信了,动心地问道,“那价格?”
赵纪青笑起,“一颗一万两,一盒三十万两!”
话音落地,众人齐齐吸气,还是闻闻就好了。
赵齐仁覆在药盒上的手顿时僵住,他再不知柴米油盐,他也知道三十万两的概念那是绝对和三两不是一样的!这次可要怎么办?
阿布眼睛死盯在自己的靴尖上,他怕抬头被人看见他已经忍到走形的脸。话说,他的主子还能更无耻一点吗?普通的伤药被卖到一万多两也就罢了,那义父专门做给主子开胃的芙蓉丸怎么现在就成了保男胎的圣药?还三十万两?这么高的价,人家会买才怪!
阿布认为,昨日事出突然,那三颗解药还真值得上万两的银子。可今日这两种药,平心而论,是真不值。而且,他也不认为有人会上这种太过明显的当。
可是,他没有考虑到对面那些人的状况。
徐氏脑筋飞转,她从知府夫人手里买来尘杳时一共花了两万五千两的银子,所以赵纪青昨日要的那一万两,她虽然心疼,但也深知如果赵纪青和知府夫人没有提前串供的话,可能这从京城买来的药就那个价格。再加上今日那经儿子亲自体验过的断骨忌后,她还真有些相信这芙蓉丸配得上那个价格。
只是,这样价格的药给艳无双?还要她出钱?徐氏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刘清雅也心动了,如果这药给了她服用……
刘清雅柔柔地靠向一边的宁夫人,无声地传达自己的意思,娘,买给我啦!
宁夫人狠瞪一眼自己的笨女儿,却也没有拒绝。她还真从知府的口里听过这件事,皇宫之内确有芙蓉丸一说。而且,既然赵纪青有办法买到尘杳的解药,那么想来,人家也有办法买到芙蓉丸。
至于价格,未知的一般就是昂贵的,不是吗?
艳无双悄悄环视过众人的神色,心知他们已经陷入赵纪青布置的陷阱之内了。关于人的购买欲望,还有谁能比赵纪青这样从商数年的老油子更了解呢?
可是,他们仅仅是心动了,在潜意识里他们仍然畏惧那样的价格。
好吧,那她就再添一把火催上一催。
艳无双的眼睛里突然涌上惊喜,“六月,快把那药拿过来给我看看。”
六月听令行事,香味像有形一样,随着六月的动作从厅堂的一面移到了另一面。
刘清雅心里一紧,赶紧去扯宁夫人的袖子,娘——
宁夫人轻手拍拍,少安毋躁。
艳无双将打开的盒子双手捧在掌心,看起来非常爱不释手,“赵当家,这药当真那么神奇?”
赵纪青毫不犹豫,“当真。”
“准保……男胎?”艳无双脸上适时地染上羞涩,毕竟她从前世到今生,一直未曾圆房,谈起生孩子的话题怎么也有些困窘。
赵纪青还是肯定回答,“准保。”
“好,这药我要了。”艳无双“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赵齐仁一喜之后又一愣,“无双,可你不是说……”她不是一口一个手头紧,一口一个嫌贵吗?
徐氏心里冷哼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艳无双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无双是嫌贵,艳氏暂时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可是,无双有艳氏!”
徐氏心中一动,她不是想……
艳无双看向赵纪青,“赵当家昨日不是跟无双谈起艳氏过户的事情吗?不知今日可还算数?”
赵纪青郑重点头,“当然。”
“好,那我们……”
徐氏猛然打断艳无双的话,“无双,艳氏可是你祖母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你怎么可以!”
艳无双无奈地回道,“母亲,无双懂您的意思。可祖母临终之前说过,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无双,而不是艳氏。无双如今已嫁人,相夫教子自然比艳氏更重要。”
“如果先前没有这中毒一事的出现,无双自然是想好好地把艳氏经营下去。可是,无双昨日突然中毒,无异于从鬼门边上打了个来回。无双突然醒悟,艳氏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有相公才是无双一生的依靠。相公看重以后的子嗣传承,无双自然不愿相公心愿落空。”
赵齐仁感动的眼泪汪汪,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无双一定会回到原来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无双的。
赵齐仁过来想要拉住艳无双的手,艳无双举起丝绢去拭貌似因一时情动而湿润的眼角,避过了。
徐氏被艳无双煞有其事的解释吓得有些结巴,“无,无双,余毒的事情……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怎么也用不着她转卖掉艳氏吧?
艳无双不为所动,“母亲,无双也不只是为了余毒之事。不瞒您说,经过昨日被下毒一事,无双被吓着了。但不是因为被下毒吓着的,而是无双派了陆师傅和石城都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到。无双昨夜一夜没睡,就怕贼人害人之心不死,而再寻个空子下毒。”
徐氏被她一番话说得心七上八下的,在听到她什么也没查到的时候才悄呼一口气。
宁夫人却紧了紧手里的丝帕,想那艳无双十二岁即掌艳氏,被袭暗杀下毒的事哪年少过,怎么今年就怕了?
艳无双跟赵齐仁双目对视,“可能是祖母过世的原因,也可能是相公为无双许下的渔樵之约的原因,无双只觉得现如今经营艳氏的心力是大不如前了。想着相公明年还要参加科考,无双现在无法在家陪相公念书,却还要相公陪无双到艳氏上工,无双想想就觉得过意不去。”
赵齐仁心潮澎湃,再一次想深情地握住艳无双的手。
艳无双却突然转过了身子,他又扑了个空。
艳无双认真地看向徐氏,状似起誓,“母亲,无双前几日因祖母过世心情不好,一时对母亲多有不当。无双在此向您道歉,并且保证,以后,无双一定做一个安生本分相夫教子的好儿媳!”
“呃——”徐氏突然无法反应。原来,在娶进艳无双之前,她曾不只一次地想过,如果艳无双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小姐多好。艳氏一家长辈不在,艳无双又无任何兄弟姐妹,这娶进了艳无双,就像是娶进了一座金山。儿子那将是接手艳氏的不二人选。
可是,她艳无双偏偏是个作风强硬之辈,以一介少女之姿闯入商界,非但不惧不怕,反而越来越站稳了脚跟。
也越来越让徐氏觉得这样的儿媳一定无法掌控。
于是,从那时起,徐氏就决定了,只要艳氏,绝对不能要这样的儿媳。
徐氏的眼角余光不由就飘到了刘清雅那里,话说,那才是配得上儿子的最佳人选——知府嫡系大小姐的身份,又对儿子情根深重,外表娇俏性格可爱!
在她的计划里,艳氏到手,标准儿媳也到手,那才是完美大结局!
然而,事情进行一半了,她艳无双突然说要改了,说要做个好儿媳了,代价就是将艳氏拱手送人!
这样一来,不就代表着艳氏飞了,相中的儿媳也无缘了?
徐氏的脑袋里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细细的眉毛都快绞成麻花了。这样的结局一定不能让它出现,可是,她要如何做才能让人不起疑心呢?
徐氏在这厢纠结,刘清雅在那厢早已坐不住了。艳无双本就比她先嫁过去,如果再提前诞下麟儿,那么齐仁哥哥的心里还有她的份吗?
刘清雅腾地站起,冲着艳无双几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抢过药盒,“这药我买了!”
艳无双微微侧身,轻易就连人带盒躲在了一直站在她前面的赵齐仁的身后,“刘小姐,这可是无双救命的药!”
刘清雅一手落空,转身就对赵纪青说道,“我出现银!”
宁夫人在后面干着急,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拉住女儿!而依女儿的脾气,她现在出言劝阻,只会让女儿更加反叛。
徐氏心弦一松,花落他家也好,就不用她来烦恼了。
赵纪青耸耸肩,“抱歉,刘小姐,赵某对艳氏更感兴趣。”
此话一出,徐氏的心弦又绷紧了。这话她信!与药相比,三十万两银子胜;而与艳氏相比,三十万两算是什么?
赵齐仁听到这里乐了,太好了!这样的话,以后他不必再大冷天气地出门上工,无双还可陪着他在家读书谈琴。等明年他一高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他就可以和无双每日在家耳鬓厮磨了……啊,不能想,不能想……
赵齐仁双颊染上红晕,兴奋地对着艳无双说道,“无双,那我们就将艳氏卖了吧!”
徐氏于是肝颤了,她的傻儿子到底知不知道艳氏值得不是一个三十万两?
赵纪青喜上眉梢,“阿布,笔墨侍候!”
六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不能啊,这艳氏可是老夫人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
艳无双伸手欲扶,“六月,我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不卖艳氏的话,我到哪里去借这救命的三十万两?”
六月跪着爬向徐氏,“夫人,求您了求您想想办法,求您行行好先借给小姐吧,只要艳氏在,小姐会还的。”
赵纪青“哗啦”抖出写好的过户文书,“艳当家,请过目,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阿布捧着文书从徐氏的面前走过。
徐氏的心一寸寸地收紧。
艳无双接过毛笔。
徐氏陡然大喊出声,“无双,这钱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