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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纪青没吱声。

老吴悄悄打量一下主子的神色,觉得不像往日那样一提京里就一脸冰霜,这才有胆接着说,只是声音仍然不敢大了,“爷,今年您已经十八了,有些事情躲不过去的。”

赵纪青眼光定在自己拇指的碧玉扳指上,“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于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老吴也只是愣了那么一小下,随即回答,“刘知府家的尘杳以及徐氏手里的尘杳已被调包,而且经查证,那是刘知府上京时经过尚书之手得到的,但到底从哪个宫里流出去的,得回到京里才能方便查个仔细。”

“十连弩的事情呢?”

“确实是上面下发过来的,只是对于无双城这样的小城来说,一次性下放一百的数量的确不合规矩。而这里距离京城实在太远,老奴愚钝,没办法再向上查。”

“……”赵纪青停下脚步,歪头看了老吴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你句句京里京里的,就是想劝爷回去是不是?”

“老奴不敢。”

“行了,你话都有理有据地说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赵纪青鼻嗤一声,“反正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索性回去一趟一次办净!”

老吴顿时喜上眉梢,“老太爷老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你怎么不问问爷高不高兴?”赵纪青瞪着他。

老吴即刻苦了脸,“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赵纪青脸色一变,老吴瞬间闭嘴。

良久。

赵纪青才收拾好表情,接着又问,“那个徐氏呢?查出什么没有?”

“有,无双城关于艳小姐命硬克亲一说的确是她找人有意传播且刻意夸大了的。那人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腊月初七,为赵老夫人送殡的那天,并且已于当天由阿布拿下,现在关在山里的地牢里。”

“嗯,先关着吧。那老夫人之死呢?”

“也与她有关,确切地说,是几年前就开始在赵老夫人的身上下了慢性毒药,于腊八之前让她毒发,为的就是让艳家小姐死心下嫁。”

“还真是小看了这些后宅的女人们啊……”赵纪青扯扯嘴角,眸光加深,“再把她往深处查一查,爷不允许她有翻身的机会。”

“爷,这事好办。只是这查清楚之后,就要即刻出手吗?”

赵纪青想也不用想,立即说道,“不用,等她玩够的!”而他也有戏看,多好!

老吴自动忽略掉那极富宠溺的后半句,“那查清楚之后要另报一份给艳小姐预警吗?”

“……也不用!”赵纪青转转扳指,命令道,“非担不能漏口风,还得帮着徐氏把那些涉及到艳氏的事情封严了。”

“……”老吴心下一惊,主子居然如此护着?

见老吴迟疑,赵纪青看过来,“怎么,你有意见?”

“老奴不敢。”

“行了,不敢不敢,这一天当中,你少说一遍‘不敢’能死啊?”赵纪青衣袂翩翩,复又前行,“回去之后,赶快换了阿布给我!”

“……”这次老吴更迟疑了,甚至在想了又想之后也没有回答是,反而建议道,“爷,要不还是赵诚跟着您吧?”

赵纪青直觉否决,“那同身后跟个你有区别吗?”

“那就赵忠?”

“哎?”赵纪青倏地停下,转头看过来,“你什么意思?阿布怎么了?惹你了?你准备以特权封杀他?”

面对主子对他人格的侮辱,老吴仍然脸不变色,“爷,这十连弩现身,昨晚也只被我们缴获了二十几支。虽然我们封锁了一切消息,可是,昨天那批人连人带箭全部消失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他们的手里可还是有着将近八十的十连弩。”

老吴的口气很慎重,态度更慎重。昨晚一战,他们胜在了出其不意。但如果两方面对面的直接对上,那十连弩一出动,暗卫也不能保证回回毫发无伤。再加上以主子的身份,这样的事情又不能主动出击以防被某些人捉到把柄,他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老吴坚持表达自己的意思,“爷,阿布的身手虽然不错,可要说对敌经验那是肯定不如赵忠赵诚的。”

为了主子的安全,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阿布跟着。相信主子也能理解他的意思。老吴说完,静等赵纪青的指示。

“……嗯,你这次说的倒是真有道理。”赵纪青沉吟半晌,终于投下了赞同的一票,“那就把赵诚调过来吧……”

老吴心中一松,总算可以放心去做别的事情了。

“暗中保护她!”

啊?老吴的心“唰”一下又掉了下去,不是应该护着主子吗?

“嗯,就这么办。”赵纪青说完再次起步。

老吴小碎步追上来,忘了三步是礼的规矩,“爷,您的安全才最重要……”

赵纪青摆手打断他的话,“真当爷懒了这几年武功也荒废了吗?”

老吴猛然闭嘴,这才想起来他的主子不是不能还手,而是一向懒得出手!

“罗嗦!回去之后速速把阿布换回来!”赵纪青身形突然拔高,然后一晃,就远了。

“是。”老吴这次不再迟疑,应声的同时也很快追了上去。

半空之中,只见一前一后两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远处。

相反的方向,艳无双也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的卧房方向移动着。

那人以从未有过的,那么正经的态度在她祖母的牌位前下跪是什么意思?不是她卖给了他吗?为什么她再次有了一种他卖给了她的错觉?

而她此刻“砰砰砰”加速的心跳又是说明了什么?这种完全不受控制突然奔涌的情绪是为什么?

六月在身后急急追赶,口里不断唤着“小姐小姐,等等我”。

艳无双却充耳未闻,不等六月跟上来,自己打帘,自己推门,一下子就钻进了内堂,然后毫无礼仪的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她从没这么慌过!

重生时没有!得知一切真相时没有!再次遭遇生死之胁时没有!刚才面对刘清雅有意算计她时她也没有!

她是擅打硬仗的艳无双!

她醒来的第一时刻会先审时度势!她查到一切根源时会小心地计算得失!生死迫在眉睫之时她也能冷静地想到后手!那个刘清雅的陷害意图被她参透之时她甚至感谢有了出手的机会!

她一向知道如何抓住对自己更有利的局势,重生一世甚至学会了在什么时候可以适当地妥协。

当她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摆脱掉一切旧事的时候,当她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再无懈可击的时候,他的一跪,突然就撞破了她的层层堡垒。

这样的情感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即使是前世赵齐仁向她允婚之时,她也不曾这么震荡过!

她的性子是强势生猛一些,但她的情感却是如细水长流般的平淡但恒久的。她和赵齐仁有着十五年的情感基础,他娶她,她嫁他,在她的意识里,那本就该是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的自然。乃至后来,当前世的她猝死之前,她生起的第一感觉是对自己认人能力的否定,而不是对他情感所托非人的伤怀。

所以,重生以来,她可以冷静地看着他与他人情感暧昧,为自己不值之外,再不为他情起涟漪。

她一度认为自己这次是下了决心不谋情只谋嫁的,甚至还在昨日的大雪中大声喊出了自己的誓言。她想的是,如果十五年的情感都不能为她带来依靠的话,那她还要情感何用?

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与那个不正经的开始了莫名其妙的纠缠。七天,与他相处七天,情绪波动的幅度甚至超过了与赵齐仁相处的那十五年。

他死皮赖脸地讹走了她的离日丝,他主动来帮她抬棺,他为了叫醒沉醉的她而拿碎雪冰她,他害她情绪失控拳脚相加,他带着大大的黑眼圈上门恶心她却在下一刻二话不说就解了她的尘杳之毒,他误打误撞被她亲了坚持要她负责不惜做小,他送来了一模一样的三支笄簪,他不用提前和她串供就能和她配合的天衣无缝,他连帮她都将主动权交给了她。

这些或让她脸红,或让她尴尬,甚至偶尔也会让她滋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桃色想法。可是,那仅仅是一瞬间。瞬间之后,她立刻能恢复到那个冷静的艳无双。

但,这一次,他那一跪,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她一路行来,不停地深呼吸,也无法压下这剧烈加速的心跳。

眼光落在桌中央的茶壶上,艳无双伸手拿过,抬头就是一顿猛灌!

“小姐——”六月追至进门,刚好看到,不由一阵惊呼!那茶水可是冷的,而且还是昨夜剩下的,对于那个对茶一向有着高要求的主子来说,那该是多么不能忍受的事情啊!

而且,还以那样粗鲁的姿势,灌?这种形同牛饮的姿势,主子不是说那是对茶的亵渎吗?

六月嘴巴开合数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姐,你真的不舒服?”

又冷又涩的茶水进肚,嘴里还混进了一些泡老了的茶叶。艳无双闭目咀嚼,一一吞咽入腹。

苦涩提神宁心,这也是祖母教过的。

茶壶放下,心跳归位。

艳无双举绢拭嘴的动作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小五呢?”

六月眨眨眼,暂时放弃研究主子刚才的动作原由,“应该是和石城一起在柴房呢吧。”

那个知府千金的动机那么明显,她都能看出来,还能瞒过主子?两人仅对视一眼,就把未来的一切动向交流了一遍。

主子前脚走,她作势想追作势被刘容被赵清雅被徐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绊住,其实她们在绊住她的同时也被她绊住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石城和小五尽量转暗了,否则她怎么敢让自家主子独自一人回房?即使是在自家宅院中。

她相信小五和石城一定能跟着。

“走,我们去看看。”艳无双起身向外走,目标:后院的柴房。

柴房平日只做放柴使用,所以除了一扇门并没有开任何的窗户。

艳无双和六月走进去,里面点着一盏油灯来提供仅有的一点光亮。

光线很暗,可是里面的人都知道对面是谁。

艳无双坐在石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凳子上,头也不抬地开口,“小五,把他们嘴上的布巾都摘下来吧。”

小五双手拿着双刀没有动,“小姐,他们要出声喊人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他们的人还能有你的刀快?”艳无双反问一声。

小五得意的笑了,“这倒是。”

刀光一闪,三人嘴上的布巾挨个掉落。

油灯的光亮被刀面反射,正好照在小五呲着的大白牙上。

嘴角高高翘起着,非常像迎接客人到访时的见礼微笑。

三人——刘平,招福,小翠,却觉得凉意逼人,本能地闭上了嘴巴。

“很好。”艳无双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是识时务的聪明人,那我们就省下那些客套话吧。”

艳无双素手一指,“你,你先说。”

她指的是刘平。

小五一瞪眼,“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大小哦,我的双刀可是容易受到惊吓的。”

刘平赶忙点头,又怕对方看不见,接着又小声答应了一声。

声音很小,很细。

艳无双却笑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

对面愣住,没有接话。

艳无双霍地抬头,阴暗的光线一点也没成为两人对视的障碍。

在刘平茫然的大眼中,艳无双笑得和蔼可亲,“怎么,不想先自我介绍一下?”

刘平更呆。

艳无双挑眉,“还想我请你?”

刘平听出话里的威胁意思,赶忙接话,“奴婢刘平,知府千金的贴身丫环……”

“呵呵……”艳无双突然笑出声,打断了刘平的继续,“我该夸你忠心呢,还是该提醒你的自大?”

“奴婢不知艳当家在说些什么。”刘平一脸无知。

“不知啊,好,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艳无双也不生气,举手示意小五,“这位的衣领高了一些,可能有碍他正常出气,所以这脑袋好像不太清楚,你就帮帮他吧。”

“好咧。”小五声出刀落。

嘶啦——刘平的半截衣领落下,光裸的颈部连着半个肩头瞬间爆露出来。

“你无耻!”刘平尖叫一声,却也知道谨记小五的警告而没有大声叫出来。

“呵呵呵……”艳无双这次笑得更夸张了,“我说,你不会认为这阴暗的光线让你有没有喉结都看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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