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你诈死?!”
梅峰突然停止了抽搐,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凶残的眼神,如狼一般,恨不得将她撕碎。
丝毫没有理会梅峰的叫嚣,钟新月憋得通红的脸色,却意外的憔悴不堪,费力地牵起唇角,看也不看梅峰,只是望着人群之外,双腿还不停颤栗的刘玲,张了张口,哑声道:“谢谢你。”
她,赌赢了。
“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沉怒的青脸,瞬间闪过惊讶和了然,李承泽压下心中将要喷薄而出的庆幸和喜悦,轻柔地打横抱起她,坚硬有力的臂弯,将她稳稳地禁锢在怀中。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窝在他的怀中,轻易的让人产生心安的感觉,似乎有他在,就完全安全了,钟新月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身心,神色微恍,眼前蓦地一黑,陷入了黑暗。再看不见众人慌乱焦急的神色。
高级的单人病房里,布置简洁明了。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白色的床,雪白的世界,透出一股干净纯洁的气息。
“她怎么样了?”
李承泽笔直地站在床边,凝视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钟新月,朝一旁认真工作的男医生问道。
“病人的身体虚弱,血糖太低,从而导致晕厥。并无大碍。”身穿白色职业衣服的男医生,一边检查着刚送进来的病人,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着情况。
“至于她的喉道,经过巨大的挤压,受损严重,暂时不能接受太硬的食物,她醒来后,最好给她吃些流食,像米粥之类就可以。”
专业的检查,敬业的建议,男医生的态度一丝不苟,末了,他签下名字,撕下一张病单,才说,“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交完费用后,拿着单子到药房取药。如何用药,我上面有写,有不懂的再问我。”
“送他出去。”
“是。”莫于川点头,“医生,这边走。”
转瞬,病房再无一人。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李承泽深冷的内心。
“你真的很令我惊讶。”
修长伟岸的身躯,在她的床沿坐下,伸手拂去透过汗水而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在素颜上,轻柔的游弋,尔后,是他心疼的惊叹。
面对残忍的报复,无法反抗,只能顺从。却是假意的顺从,顺从凶手欲置你死亡的意志,放弃挣扎,屏息装死,逃过一劫。
我是该夸你胆大妄为,还是该赞你睿智勇敢?
你也不想想,如果梅峰够细心,检查你的心脉,那你又该如何?如果我们没来得及赶来,就算你没被掐死,也会被自己憋死。
不过,如果你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那现在,也不会安然的活着了……想着,李承泽庆幸地喟叹,幸好你还活着……
温柔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抚过她的脸颊,最后,在她的颈侧停住,来回摩搓着。那里,咽喉处,青紫掐痕无比碍眼,颈侧两边各有三条於红的压痕,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恐怖。
眼底聚积起毁灭一切的黑色风暴,与他指尖的温柔,天差地别。察觉到有人走近,他开口,声音仿若是从万丈深渊里冒出来,飘渺冰冷,令人忍不住胆颤。
“毁了他。”
莫于川脚步似乎有些沉重,语气亦然,“已经通知南煜,让他到警局里拿人了,南煜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李承泽点点头,眼底的风暴,尚未消散,“再告诉他,让他研制一只适合女人用的手枪,尽快完成。”
她有足够的智慧,但没有足够的体能的话,也不足以自保。这一次逃脱,是庆幸,下次就没那么走运了。她需要加强体能锻炼,同时也需要用以自保的武器。
枪支短小精悍,杀伤力大,便于携带,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少爷?”
莫于川惊讶,“你打算跟钟律师坦白身份了?”
送钟律师枪支,她不被吓到才怪。如果不说明身份,恐怕会被当成黑道人物对待了吧。但是坦白了,钟律师也不一定会接受。
倘若钟律师只是不接受手枪还好,往坏的一面想,如果连人都不接受了,那少爷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不都功亏一篑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派人暗中保护她。至于什么时候坦白,我自有分寸。”
“好的。我会尽快告诉南煜。让他准备。”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防着床上休息深眠的人,因为没有必要。以他们两人的阅历,如何分辨不出,她是昏迷还是清醒?
结束冷情的对话后,莫于川敛去眼中的惊讶和沉重,看着少爷温柔的动作,再看着病床上劫后余生的人,钦佩慨叹,同时也是疑惑。
“就我们现在对钟律师的了解来说,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让她有更高的一番成就。还真弄不懂她,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
以往在毫无死亡的威胁下,她的聪慧,就让他心生佩服了。这一次,面临死亡临危不惧,更是机智的想办法脱身,那样的胆色,那样的睿智,就算是男人,都很少能够做到这样,更何况是个女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女人,却隐藏在小小的律所里,不被任何人发觉……
对于莫于川的话,李承泽深邃的瞳孔微眯,一丝激赏划过,含有欣慰,蕴有心疼,“我早说过,她不是表面上那般柔弱的女人。”
只是,他没想到,他终是小看了她。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作出什么太大的成就。”这一句,算是替钟新月解释。
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也算摸清了她的性格。她的穿着一直很朴素,也不化妆,对于吃的,要求也不高。
而她的银行卡里,有十多万的存款,是她从业两年的积蓄,这些钱,在普通人家里,也算是个小富婆了,所以说,她不是没资本追求享受的生活,而是她不想。
而他也看明白了,她喜欢随然的生活,平淡真实。如此性情,即使有头脑,她也不会利用得彻底……
只不过,她遇到了他……
李承泽眉目沉凝,薄薄的唇瓣抿起了淡淡的弧度,带着绝世的桀骜和尊贵,而他宛若千年深潭的黑眸,闪过不知名的幽光,遇到了他,她……
一声微弱的呻吟,将李承泽晃动的思绪拉了回来。
从病床上醒来,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暗淡,钟新月怔楞了一小会儿,咽喉上传来阵阵的疼痛,提醒着她不久前遇到的危险,眨眨眼,将所有的事情融会贯通了一遍,直到记忆清晰完整,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喝点水?”
见她睁眼,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曾离开过的李承泽,停止了脑海里的想法,关心地问候。
从病床上起身,她接过他端过来的水,轻抿了一口,诚心感谢,“谢谢你,我好多了。”
她记得,是他甩开梅峰的,然后抱起她。那么,送她来医院的,应该也是他了。
清水入喉,火辣辣的疼,她的身体,突然一阵痉挛和颤抖,等待痛楚缓和,她低头,掩住眼中因为疼痛,而源源不断呛出来的泪水。
听她言谢,他沉默地不接口。当她痛苦地低头时,却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晶莹,然后,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咽喉处,缓慢的揉稔着,加速青紫的扩散,力道和技巧,都把握得很好,不会加深她的疼痛。
“不舒服,就不要说话。”见她目光疑惑得看着他,他解释,“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我会告诉你。”
阻止不了他的举动,她不再做无畏的挣扎,微微点头,示意他开始说。
“陈主任说下班后会带同事来看你;刘玲只是被吓到了,情况还好;至于梅峰……”
说到此人,她的身体微微有瞬间的僵硬,注视着他,无声询问: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