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峰怎么样了?
莫于川从钟新月醒来开始,就自觉地退出病房,站在病房门口守着,浑身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听到病房里,少爷口中提到了梅峰,莫于川挑眉,心底难得的好奇。拿起手机,拨下一连串的数字,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男人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的南煜,懒洋洋地瞟了眼从警局偷出来的人,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断手断脚,面目全非,浑身惊惧地抽搐着。南煜裂开嘴,露出森白森白的牙齿,皮笑肉不笑,“零件掉落得差不多了,生不如死。”
“做得好。”第一次,莫于川觉得南煜的做法算是挺理智的,不会太残忍。想了想,他又说,“制造几张他在警局意外死亡的照片,送到报社。身体要完整点,不要太血腥。”
“为什么?”南煜困惑,口气似乎还有些委屈,“我都把他拆得差不多了,你要完整的,怎么不早说?难道要一针一线的缝回去?我又不是医生。”
“让你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哪儿那么多问题?”
“你的要求,正常人都会奇怪的吧,”南煜不满的撇唇,“好啦,我马上准备,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闻言,莫于川将李承泽嘱咐的事,又跟南煜说了一遍,这才收了电话。至于南煜的疑惑,莫于川的眼底,泛起一丝清明的冷笑。
平常人受到这样的报复,都不会当做没事情发生,而是会寻求途径解决。而钟律师的职业身份,限定了她的解决途径必然是……
莫于川想的不错。
病房里,当李承泽提到梅峰时,钟新月强忍着喉咙火辣的疼痛,一脸冷意,“梅峰的行为,是蓄意谋杀未遂。以我的伤势,可以认定他犯罪情节严重。告上法庭,至少要判刑5年的牢狱。”
平静的面容下,是压抑的痛楚,因为咽喉受损,她的声音沙哑,如沙石一般粗粝,却执意诉说着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而她的想法,合乎情理,亦合乎法理。
他知道,她的想法是正常的。但是…...五年的牢狱?李承泽深邃的瞳孔微眯,闪过深冷无比的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下午律所的人,将他送去警局了,你的想法,等伤好了,再付诸行动也不迟。”前提是,梅峰还有命等到那时候。
他一边说着,另一边,手中的动作不停,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深沉地低吟,“对不起,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锐利的清眸,见他似是自责的脸色,诧异一闪而过,她道:“不关你的事,你不用……”
“扣扣——”
钟新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于是中断了刚才的话题,转口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士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心有余悸的刘玲。
看到来人,钟新月微笑,“陈主任,刘玲,你们来了。”
陈主任按住她起身的动作,说道:“新月,你不用起来了。坐着就可以了。”将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陈主任脸色关怀,“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难受?”
“好多了,谢谢。”
“这就好,你先休息一阵子,专心养伤。至于之前的案子,当事人催得紧,我打算让刘玲接手,试练一下,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钟新月理解的点头,移开视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刘玲,开口道:“刘玲,案子就麻烦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不……不麻烦。”刘玲慌张地摆摆手,心里惊喜,这算是有失必有得吗?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却得到了一个案子,可以真正打一场官司,参与律所分成了。
尽管刘玲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乍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的迹象,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好好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是进律所以来,她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她向律所的同事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会好好把握的。
看着斗志昂扬的刘玲,钟新月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这一句“相信,”更是让刘玲信心倍增,青涩的脸上,似乎洋溢着名为感动的神采。
“那你好好休息,我和刘玲先回去了。”见此,陈主任不着痕迹的点头,开口告辞。
他本打算告辞后,马上就走人的,却在注视到李承泽愈加温柔的动作时,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神色毫无抗拒之意的钟新月,心里掠过一抹惊讶,离开的步伐,不由停了下来。
“李主任,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追女人的时候,很多事情,亲力亲为,更有诚意。”
办完了正事,陈主任沉淀了肃穆的脸色,不合时宜地笑着说。想当初,他老婆就是被他腆着脸面,端茶送饭,送她上班,接她下班,最后被他拐回家去的。
新月鲜少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更甚是纵容一个男人在她颈间动作却没有反抗,而现在却……这种情况,根本就是郎有情,妾也有一点点意思,只差了一点火候,而推波助澜这种事,他做得乐此不疲。
想着,陈主任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刻,“女人总是感性动物,新月也不例外,表面上再怎么不在意,心里还是会把你做的事,暗记在心。久而久之,就在一起了。李主任,我很看好你,加油。”
“嗯。”
还真是惜字如金。陈主任心里评价,暗暗可惜,他掏心掏肺的建议,居然只换得了一个字。
钟新月神色明显异常,分不清是在恼怒,还是无语,抑或是尴尬:即使想讨论这些问题,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讨论?
“陈主任。”
钟新月意味不明的叫了一声,陈主任囧然,呵呵一笑,“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这次,我们真走了。”
“再见。慢走。”
陈主任和刘玲走后,见李承泽一脸沉思的样子。钟新月不自在的开口,“李承泽,刚才陈主任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嗯。”李承泽不浓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看了下时间,将近六点了,于是问道,“你想喝什么粥?”
“粥?”
“你现在喉道受损,只能吃流食。有没有想要喝的粥?我让助理去买。”李承泽解释,只是说到“买”的时候,黑曜般的墨瞳,蓦然闪过一缕光华。
亲力亲为?诚意?
钟新月点点头,说道:“白粥就可以了。”
亲眼看着钟新月用完晚餐后,又默默地陪着她到晚上十点多,等她重新睡下了,李承泽才起身回去。
而回到别墅的李承泽,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叫醒了熟睡中的男厨。
“煮粥的程序,你示范一遍。”
从北城跟过来的资历深厚的男厨,瞬间的不可置信过后,飞速地听话照做,倒米,淘米,下锅,合盖,插电源,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李承泽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有的动作,暗记在心。
“少爷,就是这样了,等二十分钟,粥就煮好了。”完成所有的动作后,厨师恭敬的退到一边,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出去。”
李承泽沉声吩咐道。然后卷起袖口,打算亲自实践,一举一动,若是分开来看,都透露出优雅和高贵;但若是连串起来,那结果,简直惨不忍睹。
莫于川站在厨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不断捣鼓的声音,习惯面无表情的他,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伸手按住不断跳动的眼角,无语地瞪着明亮的天花板。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少爷现在的举动,少爷的形象,也算是毁地彻底了。
待到将近天明时,李承泽煮的粥,终于可以看得见完整的米粒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将粥倒进保温瓶里,动作笨拙无比,却很有耐心。
等李承泽完成一切,离开别墅后。负责打扫厨房的女佣,才开始清理。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哀叹一声,认命地开始收拾。只是,少爷不是在煮粥吗?
那桌上这一堆模糊的白色物体是什么?还有,为什么地上都是硬硬的饭粒?
打开全自动压力锅,取出内锅开始清洗。冰冷的金属触感,女佣的疑惑再次升级,少爷才刚走,内锅怎么这么快就冷却了?
倒出里面剩余的残渣,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以使女佣惊讶傻眼了,这这这……
头,缓慢的移动,视线从压力锅锅底下的电线插头处开始,随着黑色电线存放的姿态蜿蜒而行,绕过桌子,穿过油盐酱醋,终于到达了电线的顶部,三孔的插头,安静地垂落在桌角,纹丝不动。
“啊?!”
女佣惊讶地单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负责清扫大厅的女佣经过,听到了她的怪叫,探过头,奇道,“怎么了?”
“电,电源……没,没插上……”
两个女佣歪着头,同时傻愣住,望着对方,无语凝噎泪千行。
电源没插上,那少爷煮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