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医院里Arthur与乔然对话的那一刻。
因为Arthur的一个问题，乔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坐在一旁的Arthur也不着急，悠然交叠着长腿歪头审视她，清眸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兴味。
片刻后，乔然叹了口气，“有时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那个能力。”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拥有想要的能力，你愿不愿意放弃一切去尝试？”迎上她困惑求解的视线，Arthur温和的眼眸隐现一丝凌厉，他坐直身躯追问一句，“乔然，你想要这个机会吗？”
乔然皱眉，一直以来对这个神秘人物的种种猜疑此刻一并涌上心头。
“你到底是谁？”
面对她略带敌意的质问，Athuur温雅一笑，从上衣内袋中取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
“认得这个人吗？”
乔然接过，照片上是一大片白色花海，一人远远在花海那头侧身而立，别说面容，连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但乔然只是一眼，便将那身影认了出来。她震动万分，转头急问：“你认识他？他好吗？还在阿姆达吗？”
Arthur难得没了笑容，面色肃然缓缓道，“一年前阿姆达暴动，他一个人掩护当地平民撤离，自己被流弹击中。援军和医疗队赶到时，一百多名被救的平民已经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就葬在这片罂粟花海中。”
惊闻噩耗乔然震惊掩口，眼眶却猛然红了。
虽然和他的相处只有短短半年，虽然对他的了解只限于“沈”这个称呼，但那个清朗疏淡的身影唤醒了她全部的孺慕之思，也满足了她对父亲这个称呼全部的幻想。时至今日，只要提及与父亲相关的一切，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可他却已在一年前，在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客死异乡，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尽管他在阿姆达的生活平淡到令当时的她觉得乏味，除了精心照料那些罂粟以及在实验室调配香料之外，他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的不一般，他身上沉淀出来的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园艺匠或香水师能有的。可那样一个特别到举世难寻的人，竟然就这么，安静的，默默的，去了……
乔然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脑海里突然浮现和他并肩坐在长堤上看着星空下的罂粟花海那一幕。
北非盛夏的夜风热热的，吹得她时不时心烦气躁。而他坐在旁边，清清冷冷的气息为她降温不少。
两人静静坐着，很少开口的他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乔然，你快乐吗？”
那时她才十岁出头，但总喜欢被人以大人的方式对待。他的语气很合她的胃口，她便也学他那般成熟的模样淡淡应道，“这几天还可以。”
确实，比起他从俄罗斯黑街把她们母女接走之前的日子，现在可安宁多了。
她老成的姿态让他笑了，清浅的笑意融化了他平日里的内敛冷峻，清朗温雅至极。
她一时看呆过去，他却已敛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轻轻叹息。
“你一定要快乐，代他们好好活。”
“他们是谁？”
她追问，可他只是拍了拍她的头，转过头看着那片花海不再言语……
从记忆中抽离而出，乔然强忍泪意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会认识他？”
Arthur体贴的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吃惊。
“我母亲曾经和他共事，他也是带我入行的教官。”
“为什么提到他？”
Arthur顿了顿，突然换了个问题，“乔然，你想过你父亲吗？”
对他这个突兀的问题，乔然并不意外。手指轻抚着照片，向来面瘫的面孔覆上了一层难掩的伤感。
“我曾经问过他。”她轻声说着，自语一般。母亲交往过的男性数不胜数，但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那些男性提这个问题，可得到的答案却让她一个人躲在长堤下哭了好久好久。
“他说他不是。”纤指恋恋不舍的轻抚着照片一角，她看向Arthur，面色坚决道，“我相信他的话，但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定认识我父亲！”她看得懂他偶尔投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慈爱，那种缅怀，绝不是对一个陌生人家的小孩所能产生的情感。可是看他对她母亲，尽管友好，却是淡到不能再淡的态度。所以她一直猜测，他应该与他父亲是某种程度上的莫逆。
看着她肯定而自信的神情，Arthur的眼神先是欣赏，又渐渐变得飘忽，仿佛越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且不说才貌出众，能力超群。你绝佳的悟性、可怕的身手，过人的愈合力，与生俱来的领袖威仪与杀手气质，无一不是继承了‘他们’的优点。”分不清内心的感觉是遗憾还是欣慰，他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乔然，教官认识的不仅是你父亲。乔蔓只是个代孕工具，真正孕育你的那个女人，沈教官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因为她，教官终身未娶。而你的父亲，在他的领域，整个世纪无人可及。他们二位，就算已经离世十八年，也依然是我们那个世界不朽的传奇。”
原来如此……原来他缅怀的，是她真正的母亲。代孕？为什么需要代孕？离世十八年……也就是说，在她出生那年他们就去世了？为什么？怎么去世的？
她满腔疑问写在脸上，Arthur笑意从容，“他们的故事可以说上十天十夜。你不如先记住他们的模样和名字。”他递上了另一张照片，“说是名字，其实不过是代号。你的父亲，叫洛克，你的母亲，叫V。”
两个陌生的名字第一次印入记忆，乔然迟疑了几秒，伸手接过了那张照片。第一眼，她就皱眉凝目。
“双胞胎？！”
Arthur兴味一笑，“这，就是我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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