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漫稍顿了一下，说道，“就是花园区杨卓的那栋房子。”
显然，云宵也有些意外，电话里有那么一刻的空白，片刻，云宵说：“好，我马上去那里。”
柳漫挂了电话，静静地望着连池秋，坦然而自若。
与柳漫比起来，连池秋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柳漫刚才讲的电话，连池秋听得十分清楚。柳漫也没打算不让连池秋听到。
没想到柳漫口口声声叫着他“连池秋”，心里却还是当他是落暮寒。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就那么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柳漫的这种执着，更像是一种偏执。
在连池秋心里有一种疑问，一直想不明白，“柳漫，你能接受杨卓已经死亡的事实，为什么你会认为落暮寒还活着？”
杨卓与柳漫一起出了车祸，落暮寒和柳漫一起跳得楼，柳漫接受了杨卓已经死亡的事实，可是，似乎并不能接受落暮寒死亡的这一事实。
不是说柳漫连落暮寒的骨灰都抓过了吗？
为什么她还会认为他是落暮寒，认为落暮寒还可能活在世上？
“在车子撞上董菲的那一刹那，杨卓紧紧地把我揽在了怀里，用身体护住了我，杨卓他在我的眼前慢慢闭上了眼睛，杨卓的葬礼是我操办的……”
柳漫她亲眼看到了杨卓死亡，是她为杨卓收的骨灰。
“那落暮寒呢？”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亲眼看到落暮寒下葬，便不相信吗？
“连池秋，你相信人有灵魂吗？”柳漫突然问。
“啊？你说什么？灵魂……嗯，我不相信。”
“我信。”柳漫说，“那个时候，我躺在医院里，不醒人世，昏迷了十天，所有人都说我失去了意识。可是，我却清楚得记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是飘荡的游魂一样，在一条黑暗而又迷茫的通道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我拼命地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有一个人向前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前面有一扇门，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我想，那应该就是地狱之门。落暮寒说过，我和他死后一定会去地狱，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去天堂。就在我准备踏入那扇门的时候，突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由小到大，越来越清晰。是落暮寒。落暮寒说，柳漫，我不会死，我会活下来。柳漫，你也不要死，一定要活下来。柳漫，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着我，等着我回来重新爱你……然后，我便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回跑，一直跑，一直跑，拼命地大叫，然后，我就醒来了……”
“就这样？”就这样，柳漫就坚信落暮寒还活着？连池秋不敢置信的问道。
“就这样。我醒来之后，他们就告诉我说落暮寒已经死了，可是，我不信。他明明跟我说，他不会死，会活下来的。”柳漫说。
“柳漫，那，可能只是你的一个梦。”
“云宵和烟起也是这样说。可是，我觉得不是，我觉得是落暮寒给我的承诺，跟我的约定，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所以，我便觉得我就是落暮寒？”连池秋还是无法避免这个话题。
柳漫望着连池秋，眼里，是那抹坚定不移的固执，“如果你想改变我的想法，除非，证明你不是落暮寒。”
“怎么证明？”
“去做亲子鉴定。”
没想到话题居然又绕到了这上面。
“我说过了，没有这个必要。”连池秋坚持。
“我不勉强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说服你的。”
柳漫的执着，连池秋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漫，我还有一个疑问，一直也不明白。”连池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什么疑问？”
“杨歆说，要你为她一个孩子，你和杨卓的孩子，她要用脐带血配型，对吧？”在一旁的连池秋听得明白。
既然柳漫没打算瞒着他，他也就不必假装没有听道。
“是。”
“怎么可能？杨卓他，九年前不是已经……你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之前，我跟杨卓在医院做了人工授精。其实，人工授精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五，所以，医院会培植几对胚胎，将其冷冻保存。我和杨卓一共培植了五对胚胎，没想到第一次便成功了。也就是说，还有四对胚胎被冷冻保存着，我是有可能再怀上他的孩子的。”
“可是，已经过去了十年……”
“胚胎的最长保存期限是十年，其实，保存一年跟保存十年，活力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解冻复活胚胎的过程和技太。在国外，就有胚胎冷冻十几年后，成功受孕的例子。”
连池秋惊讶地望着柳漫。
柳漫轻轻一笑，“你是在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
“嗯。”连池秋点头。
“其实，柳思溢就是在落暮寒离开后，这样生下来的。落暮寒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对于她母亲肖玉的意原从来都没有忤逆过。我们结婚后，在肖玉的强烈要求下，我和落暮寒也去做了人工授精，那一次，我们成功培植了三对胚胎。只是第一次移植，失败了，我并没有怀孕。后来，便发生了那件事……落暮寒离开后，我就去医院又做了一次移植，那一次倒是成功受孕了，不过，一个月后便自然流产了，孩子可能是畸形……半年后，我又去医院做了一次移植，然后，便有了柳思溢……”
面对这样的柳漫，连池秋莫明地觉得有些心疼，她的样子不禁惹人怜惜。
如果落暮寒真的还活着，面对这样的柳漫，这样的一个女人，不知该做何想法？
“柳漫，你真的打算为杨歆生这个孩子？”
“是我没有选择。除非我亲眼看着她就这样死掉。杨歆那个人，我是了解的，她就是用她的命在逼我。我欠杨卓的，就算是为了杨卓，我也不会看着杨歆就这样病死的。”
“可是，人工授精对身体伤害很大。尤其是女性，会增加癌变的机率。”
“只是增加机率而已。可杨歆，能否活下来，只有这一线希望。”
看来，柳漫的决定是不会改变了。
“我明天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我需要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还适合怀孕。所以，连池秋，明天的工作行程可能会有所变动。”
“哦，这个好说。”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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